赵思源在看到阿梨的时候，心里也只打怵。
他现在已经不想着舒明蓁心里还有他的事儿了，若是她心里当真还有他，就不会让一个婢女把他扔出去。
赵思源对于阿梨那是又恨又怕，他心里极为瞧不上阿梨，但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明蓁……”
“阿梨，教教赵公子怎么说话。”
“别，不劳烦阿梨姑娘动手了。”
赵思源下意识退后两步，生怕自己退慢了又被阿梨扔出去。
旋即他又想起，这次是在他自己家，他属实是不必担心被扔出去。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忌惮阿梨的。
“舒姑娘，不知今日上门有何事？”
赵思源可算是看出来了，舒明蓁如今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
她找上门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先前他成亲的时候，还想着舒明蓁上门来是吃醋了，可后来舒兰和舒明蓁在喜宴上吵起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舒明蓁哪里是冲着他来参加的喜宴，她分明就是为了添堵。
舒兰自从没了孩子之后，整个人越发敏感，他现在都怕什么话没说对她又要发火。
先前还能躲在书院里头，可书院放假了，岳丈又盯得紧，他只能回家来。
能躲的时候还不明显，不能躲着之后，他才真正知道舒兰有多会闹腾。
他见识过他娘的性子，先前以为是他娘夸张了，他自己见识了两日，才发现他娘完全没说错。
如今的舒兰，可完全没有先前那般温柔体贴的模样，倒像是半个疯子了。
她现在还没出小月子，整日就待在屋子内，抱着先前给孩子准备的那些东西。
当初孩子还没掉的时候，她这般还能说是慈母情怀，如今孩子没了，他只觉得瘆得慌。
可是没法子，人是他娶回来的，孩子掉了也是因为他，才不得不答应下来了岳家那么多条件。
就舒兰这个样子，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赵思源也不知道，自己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简直是一塌糊涂。
“那三百两银子，赵公子该不会是忘了吧？”
赵思源面色微僵，他还真忘了。
三百两银子，就是现在拆了他都拿不出来。
可如今舒明蓁和阿梨都在等着，他也不可能直说自己忘了这茬。
当初他只是觉得舒明蓁不过一时气头上，人迟早还会是他的，所以才签下了那份欠条而已。
当初签下的时候，他就没指望这欠条能够起效。
可如今他和舒明蓁是彻底闹翻了，那欠条当然是能用的。
三百两银子，他也确实拿不出来。
“舒姑娘，今年我刚成了亲，我家最近这些事儿……这些事你也知道，实在是手头紧，明年，明年我一定还上。”
舒明蓁微哂，别说是明年，以赵思源的出息，就算是再过两年都凑不齐三百两银子。
“当初欠条可是你亲自写下的，三百两银子年前还我，一文都不能少，不然我就让我三舅舅带人上你家了。”
“欠钱不还，可是违反律法的。”
赵思源若是打定主意不还钱，那他的身上可就背了污名，以后也别想在科举一道上走得顺畅。
只不过就算没有这一茬，舒明蓁也早已打定主意，不会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若是要革除功名是比较麻烦的，但是要彻底断了他往上爬的路还不难。
赵思源面色铁青，以前他只觉得舒明蓁木讷，如今看来，倒是他当真打了眼。
舒明蓁哪里是木讷，分明就是心思深沉，诡计多端。
若是她先前还跟在自己身后时就展现了那些才华，他绝对不会选择舒兰那么个蠢货。
以前怎么看舒兰都比舒明蓁好，人长得秀丽又体贴，可自从他和舒明蓁退亲之后，一切都变了。
舒明蓁就好像那蒙尘的珍珠一般，焕发出了光彩，反倒是舒兰，变得像是混入珍珠中的鱼目一般。
赵思源很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但事实如此。
他想上前拉扯，但碍于阿梨还在，手刚伸到一半，就收了回来。
“舒姑娘，今年是当真手中没有银子，还请看在我们多年情意的份上，明年，明年我一定还。”
“我也不是不能宽限些时日。”
听到这话，赵思源眼中立马带上喜色。
他就知道，哪怕两人之间关系不复从前，舒明蓁也舍不得为难他。
“那就多谢舒姑娘了。”
“宽限到明年正月初一，如何？可别再得寸进尺，我可是宽限了一整个年号呢！”
话音刚落，赵思源原本展露到一半笑容僵在脸上，顿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舒明蓁这手来得太狠，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拽到了地下。
阿梨眼中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她就知道，姑娘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
三百两银子对于如今的姑娘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姑娘看不惯这个姓赵的而已。
别说姑娘看不惯，就是她也恨不得他早点滚蛋才好。
先前总想着纠缠姑娘，还想让姑娘给他当妾，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她家姑娘这样好，也是姓赵的能配得上的。
阿梨原本跟在舒明蓁身边只是识时务而已，可一直跟随下来，这短短几个月，早已彻底折服。
姑娘年纪不大，但却处处周到，比她先前认识的那些只会无病呻吟的贵女强多了。
尤其是姑娘那些厉害的手段，有时候她都会怀疑姑娘到底是不是会法术。
从年前推到明年正月初一，真是亏姑娘想得到。
但姑娘说的也没错，她确实给推了一整个年号。
只不过，这一个年号就隔了一天而已。
“你当真要这般绝情吗？”
“赵思源，请你清醒一点，我什么时候绝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了——”
舒明蓁凑到赵思源耳边，压低声音。
“我只是要回我的钱而已，又没有想把你在这寒冬腊月推进河里。”
舒明蓁把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她倒不是想替赵思源瞒着什么，他还不配。
她只是不想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日后给她添麻烦而已。
别的不说，若是她家里人知道当初落水还有隐情，毕竟会和赵思源闹。
赵思源的结局早就是注定好了的，她不想脏了家里人的手。
舒明蓁退后两步，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三百两，一文都不能少，今日二十三了，离二十九还有几日，希望你能早些把钱还来，都过个好年。”
说完舒明蓁直接转身就走，不想再多听赵思源分辩一个字。
舒明蓁带着阿梨离开，赵思源却还站在原地懊恼，
当初自己就不该签下那所谓的欠条，若是没有欠条在，随便他怎么说，总能糊弄过去。
可有了欠条，那就是有了铁证，不管怎么样都糊弄不过去。
舒兰见赵思源出门一直没再回来，近来总是疑神疑鬼的她立马从床榻上下来。
哪怕是外边寒风呼啸她也不管，她就要赵思源现在马上回到房间。
自从有了欣儿的事后，舒兰对赵思源就完全没有了信任。
先前赵思源当真老实待在学院的时候，她也总觉得赵思源只是在外边厮混。
可她落了胎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没法打上门去找麻烦。
可她孩子没了这事，她还是记在了欣儿身上。
她如今只能待在床榻上，整日看着她给孩子准备的那些东西难受，但那个贱人却还好好的！
要不是那个狐媚子勾着她的思源哥，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出事儿！
都怪那个狐媚子，她迟早会让那个狐媚子付出代价！
舒兰出门时，赵思源还站在原处，她顺着赵思源的视线看过，就看到那个化成灰她都认识的身影。
舒明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