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珏次日去的时候，并未在清茗阁久留，甚至茶点都没动，进清茗阁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
他去的时候，在琳琅阁的舒明蓁马上就收到了消息。
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让人更加注意些陆珏。
陆珏来自京城，又是陆氏一族的少家主，见识肯定不少，舒明蓁可不想自己那点心思被人察觉。
为了能够隐藏起来那些小心思，当初修缮茶楼的时候，几乎算得上是推倒重建了。
大多数的东西是请人来的，但那些重要的部分，她可是用自己买下的人做的。
那些人现在就跟那群已经成为她手下的乞丐混混住在一起，她日后还能用得上。
哪里所有的人，包括先前是乞丐混混的，舒明蓁全都让他们签了卖身契。
她并不信任一纸卖身契，但那卖身契将成为他们身上最好的束缚。
她做的那些手脚，她希望除了自己人以外，不要再被任何人察觉。
动的地方很细微，只要不是仔细丈量就很难发现。
但在她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放松到能让其他人肆意丈量的地步。
陆珏第二次去清茗阁，是想仔细看看清茗阁的雅间究竟有何特殊，能让人在隔壁都听不清楚。
但不管他怎么尝试，墙面看着都是普通的墙面，没有动任何手脚。
除非砸开墙面一看究竟，不然大概是没法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店家又不是死的，自然不可能会让他砸墙。
陆珏虽然难得起了好奇心，但却不得不强行压下。
好奇心是压下了，可他对清茗阁的幕后之人的兴趣越发浓烈。
清茗阁的掌柜八面玲珑，确实是足以支撑起清茗阁之人。
这清茗阁也是在掌柜的名下，陆珏不管怎么查都是这么个结果。
南星的卖身契，舒明蓁先前就销毁了，官府那边也没有了她奴籍的记载。
只是放契，并不算扎眼，而且从前的南星更现在差别也不小。
当初放契时，除了南星，舒明蓁还另外放了三人的身契。
那三人，是在她们攒够了赎身银子之后，舒明蓁觉得反正也是凑数的就给放了。
放走之后，她还让人盯了一阵。
虽然南星并没有被真正放走，但只要不细查，所有人都会觉得一起放走的四人应当是一个结果。
南星如今的过往和户籍，都是重新捏造的。
寡妇失业，被婆家赶出门，没有子嗣。
舒明蓁当时捏造的时候觉得好像太话本了一些，可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了。
在这个十八岁不成亲就会被官府婚配的朝代，只有寡妇这个身份才是安全的。
她在捏在户籍之前，也问过南星。
南星先前并未成过亲，但她也并没有成亲的想法。
陆珏能够查到的东西，也是舒明蓁捏造的户籍。
南星这个人，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
她的从前，陆珏也让人去查了，虽然还没有回信，但他觉得，应当是查不到什么。
这个身份，肯定是假的，但户籍是真的，没有其他的问题。
在陆珏进入清茗阁的那一刻，南星就注意到了他。
这可是姑娘特地吩咐过的，她怎么可能不注意到。
这陆氏少家主看来也挺闲的，总往茶楼跑。
南星还记得，上次他来的时候，不到一刻钟就走了，也不见约了谁。
这一次，陆珏照旧还是要的雅间，雅间里边不怎么能够听得到说书先生的声音。
茶楼有姑娘可以表演才艺，甚至还有一本册子，但茶楼的姑娘全都是卖艺不卖身，不能带走，也不能随意动手动脚。
清茗阁里养着护院，都是练家子。
先前来清茗阁喝茶听书的，也有人闹过事儿。
有一个富商家的儿子，想强行把楼里的姑娘带走，结果直接被清茗阁的护院给打出去了。
之后那人又叫了自家的下人来砸场子，最后也是全都被赶走了。
清茗阁的姑娘容貌也不算绝美，自那以后，也没人再敢打清茗阁姑娘的主意。
真想要姑娘，离开清茗阁不远处就有好些青楼，完全可以上那去寻欢作乐。
舒明蓁一开始选人的时候，没选那些格外漂亮的姑娘，就是担心自己护不住的同时，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再说了，若真是有那等倾国倾城的姑娘，也轮不到她要人，那些达官贵人肯定早就扣下了。
舒明蓁挑选的十四位女子，都是容貌秀丽却谈不上多么出众，各自又有才艺的。
太扎眼的，她得不到，也要不起。
陆珏在雅间坐下，又点了壶茶，还从小二那要了册子，点了个姑娘到雅间弹琵琶。
那时钟离修给她送来了十七人，十六人能用得上。
陆珏点的姑娘，花名半夏。
舒明蓁得知陆珏又去了清茗阁，还点了姑娘弹琵琶，心下有些纳闷，思量一番之后，还是带上阿梨也去了清茗阁。
来清茗阁不可能都是为了谈事儿，听曲儿、听书的人才是最多的。
舒明蓁虽是女子，也不怎么打眼。
来听书的，也有不少女子。
清茗阁最便宜的茶不过十五文，能在这坐上半天。
舒明蓁带着阿梨直接去的二楼茶座，正在陆珏雅间下方。
南星没有上前来，她本来将茶楼交到南星手中，就是为了不扯上关系。
陆珏在看到半夏的时候，微微觉得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官奴买卖，除了达官贵人以外，富商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甚至相比起那些达官贵人，买卖官奴之人会更喜欢将人卖给富商。
那些达官贵人都身家显赫，但有时候吧……不怎么愿意出银子，老是亮出自己的名头，直接让人把官奴送自己府上。
因此，那些官奴的册子，除了有些显然是有人盯上的，另外登记好的册子，也会往那些富商富商送一份。
陆家就是其中之一，每次官奴买卖，都不会忘了他家。
虽然，陆家很少从外边买人。
茶楼卖艺的姑娘，几乎都是家道中落的。
纯粹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是没法子学些才艺的。
陆珏觉得半夏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也没觉得有多么意外。
若是他没到安阳城来，这阵子出门赴宴，应当也能在席间见到一些昔日的熟面孔。
明明都是昔日同僚的家眷，有些人买回家就是为了作践。
一曲琵琶弹完，陆珏没有接着点。
一个姑娘出场是二两银子，能点的起姑娘的，也不会差这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只是弹一首曲子或者跳一支舞的价钱，再要接着点，就得加银子。
陆珏没接着点，但还是让荆桑给了十两银子打赏。
半夏的琵琶弹得不错，但比这好的也大有人在，谈不上惊为天人。
他也尝了楼里的茶水和点心，茶水就是普通的，点心略微有些巧思。
陆珏一番观察下来，发现清茗阁最让人喜欢的一点，还当真是安静。
安静的茶楼雅间，真是亏得幕后之人想得出来。
茶楼本就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只是有些茶楼吵了些。
他不知道这茶楼幕后之人是怎么做到的，但如今这样安静雅致的环境，倒是格外合适谈话。
清茗阁的雅间光是进来，什么东西都不点，就得十两银子。
那些能用得上这些雅间的，自然不会是缺十两银子的人。
幕后之人到底是为了挣那些人口袋里的银子，还是有别的目的，陆珏可就不敢肯定了。
十两银子的雅间，连壶茶水都要另外点，瞧着当真是掉钱眼了。
就算是在京城，也几乎没人敢这么干。
茶楼的雅间，可都是本来就有着茶水的。
陆珏下楼时，舒明蓁正好将目光移开。
他抬眼一看，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