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举旗造反的消息传开时,最为惊讶的莫过于北边那三方势力。
先前元和帝一直在施压的事他们也能打探到,他们甚至日夜防备着靖安侯。
镇国公虽然早年战功不少,可毕竟他已经上了年纪,手下带出来的兵将也没什么用。
但靖安侯可不同,这些年他一直镇守在嘉临关,可没闲着。
所有人都在等着靖安侯的下一步,可他斩杀完朝廷派去的使者之后,就再没有其他动作。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靖安侯先前之所以斩杀那位使者,不过是忍无可忍,给朝廷一个态度。
而他其实想的,其实还是朝廷不要再继续向他施压,他还能和朝廷相安无事。
不只是张成他们有此猜测,京城不少人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只是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人,对于这类想法都是嗤之以鼻的。
朝廷派去的使者,就算是行事有所不妥,那也不能直接斩杀。
选择斩杀使者,就是跟朝廷对立了。
朝廷那边准备了一旬,终于把先前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也都清理出去。
那些人,三皇子可不想要。
他或许能够接受战败,可他无法接受被人拖累死。
太子其实对三皇子的做法有些不解,京畿大营一共就那么些人,他竟然还要赶出来一些。
他甚至不是留他们护卫京畿,而是直接让人卷铺盖滚蛋了。
可太子也清楚,这时候他不能率先站出来质疑。
一旦他站出来质疑三皇子的决断,那就是在表态,表明他对三皇子的不满。
尽管他们兄弟两先前早已兵戈相向,但如今已然是不能再动兵戈。
十一月中旬,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在第一场雪到来的那一日,三皇子领兵出征,平定叛乱。
太子和其他皇子亲自相送,站在城墙上看着军队远去。
这一幕,他们都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他们回想起前几次,还是都没有开口。
先前那两次,送走的人都没有再回来了。
朱亮,老太傅。
这一次平叛,无论是太子还是朝臣,心中依然是没什么底的。
只是这一次和前两次不同,前两次只是会引起动荡而已,这一次若是失败了,大顺的江山可就彻底走到头了。
三皇子走在最前面,寒冬腊月的,北风吹得他脸上都快冻僵了。
自从提出领兵之后,他的心何尝不是一直悬着。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失败的机会。
三皇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得来,可这一次也容不得他推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非是到了绝境,太子绝不可能放过他。
太子没有退路,他同样没有。
三皇子抬头望天,天地间还飘散着细雪,抬头望去,也是乌沉沉的。
他生在初夏,本也极不喜欢这般寒冷的时候。
哪怕他常年习武并不怎么畏寒,可他始终就是没法喜欢冬日。
他母妃当年,就是冬日走的。
那年的冬日,当真是寒到了骨子里,以至于到了如今,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透骨的冷意。
或许是他抬头太久,雪落入了他眼中,凉到了心坎上。
前几日虽然冷,但分明还是晴光大好,偏今日出征,下起了细雪。
三皇子在心里咒骂着钦天监,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吃干饭的。
别说占卜吉凶,连最起码的天象都看不明白。
这样的日子出征,军心容易散呐。
本来好好的天,偏偏在出征的时候变得不好,可不就是兆头不好。
三皇子骑在马上,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满了他的脑海。
他其实有些惦记曾经的定北侯了,他比定北侯稍微小点,从前定北侯进京述职的时候,他曾见过他。
意气风发。
他的儿子如果当真逃过了那一劫,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对于定北侯府,三皇子的感觉一直都是非常复杂的,当初定北侯府倒下的时候,他也曾感慨万千。
身为皇子,他明白定北侯的威胁。
可身为大顺臣民,他其实对定北侯一直没有什么恶感。
定北侯一脉世代镇守西北,保一方安定,这是他从前也盼望着的事。
他年幼时,最大的梦想其实是收复寒安十二州。
可从前父皇卷入夺嫡之争的时候,他们也得跟着不能出头。
再后来,父皇成了帝王,他成了皇子,不少臣子都投入了他的麾下。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洋洋自得的。
他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输太子,差的不过是出身罢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忘了曾经的报复,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寒安十二州,他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地方了。
若非此番靖安侯叛乱,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再见到日月的一天。
被关押在天牢的那些日子,他倒是频繁想起沦陷多年的寒安十二州来。
这次平叛若是能够成功,他一定要再度请命带兵出征。
他要完成他从前的念想,把寒安十二州从匈奴夺回来。
至于那龙椅,他先前一直惦记着,甚至不惜与太子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在天牢那些日子,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渴望那个位置。
每日夙兴夜寐地处理朝政,还得平衡后宫和前朝的关系,光是想想都觉得累。
他这么多年,与其说是他自己的选择,不如说是被身后那些臣子推着一步步往前走。
就像那一**宫一般,他难道不知道行事匆忙必然落败吗?
他知道,他是亲自带过兵的,他很清楚那一日会是什么结果。
他最终还是遂了那些人的愿,不过是他也觉得累。
争斗了这么多年,哪怕是明知道落败,也该有个结果了。
三皇子不是不知道自己身边不干净,可他又有什么法子,哪怕是爬得再高,也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他凝望着远方,眼神中带着多年不曾有过的光彩。
他第一次感觉到,他本该属于这广阔的天地才是,他并不喜欢那四方的围墙。
此番三皇子出征,他的妻儿也被放了出来。
世子想和他父王一同出征,三皇子最终还是应下了。
他的长子,尤为像他。
先前魏王下狱,世子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被关进了天牢。
不到一月的功夫,父子俩再见之时都有些不大敢相认。
魏王拔营出征的消息不出三日就传开来,镇国公竟然也跟着莫名松了口气。
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终于还是快要撑不住了。
镇国公曾也是三皇子魏王的武师傅,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他的能力。
先前镇国公也是绝想不到,太子还能有这番魄力。
镇国公隐隐也是站在三皇子派系的,只是先前镇国公总觉得魏王似乎对大位没有那般执着。
魏王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性子。
这些年魏王的态度与处境,他都看在眼里。
先前都说魏王叛乱罪无可恕的时候,他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魏王走到那一步,他并不觉得意外。
这些年的魏王,变得完全没有从前的影子,说得难听点,倒是有些像木偶。
不单单是魏王,六皇子安王也是如此。
镇国公曾是皇子们的武师傅,对他们都是有几分了解的。
真正对那大位几近疯魔的,恐怕只有晋王殿下了。
朝廷最终还是又派人征讨,反倒是让南方那些争斗得厉害的暂且停了下来。
魏王最主要的,还是要处理靖安侯叛乱之事,他们可以暂且观望一二。
如今南方的局势,就跟最初的北方一样。
势力众多,却谁也不服谁,相互割据,时不时斗上一场,但还没有出现能把其他人都给压制住的。
其中,名声最为响亮的,还是那四家豪强势力。
除此之外,一些民间反叛的也有。
舒明蓁的人,除了分散混进去的,也有了一小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