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贤妃虽然已经过了头七,但宫里依旧是郁郁的气氛。有几个不过是说话声音大了点,笑了两声,便被人带走,杖责了十几下。
宫里头便是十分严肃的氛围。
咯咯噤若寒蝉。
这一日,睿王爷硬着头皮进了宫。
他一来因为李蔓的事情也十分烦忧。李蔓收拾东西回家了,躲在闺房里什么也不说。
睿王爷去见了沈墨。
沈墨还是那套说辞。他带人回来了。和李蔓好聚好散。
睿王爷胳膊抡圆了,给了他一拳。
沈墨完全受住了,躲也没躲。
睿王爷气的呼呼喘气。但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李蔓怎么嫁给沈墨这件事他其实知道七七八八。说起来沈墨也不是自愿娶的李蔓。
强迫沈墨爱上李蔓,也是强人所难了。
睿王爷警告沈墨,既然另娶他人,就离着李蔓远远的。见到了人绕道走。
气鼓鼓说完之后,拂了衣袖走了。
但他还是个臣。
皇帝的事情躲不过去。
进了宫陪了皇帝,也怕李蔓带上了,为的就是让她散散心。
谁知道进了宫,李蔓就不见踪影了。
睿王爷走不开,只好和皇帝聊天。
晚上还甚至留在宫里和皇帝喝了酒,结果酒后失言,说了些话。他呼呼大睡,隔日一早就都不记得了。
但皇帝半夜却发了好大的火,剑都拔出来了,吓坏了养心殿的一众奴才。
但最后理智,还是让他把剑入了鞘。
隔日一早,头脑发胀的睿王爷什么都不记得了。
临走时,有内侍小声问了句,“王爷昨儿个说什么了,皇上震怒啊。那眼神,像是要杀人。”
睿王爷一听,揉揉脑袋,他说什么了?
断片了,完全不记得了。
“本王说什么了?该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睿王爷觉得后脊背发凉。
内侍道,“不像是冲着王爷来的,皇上像是要冲出去杀人呢。您和皇上说话,奴才也不敢靠近,实在是不知道说的什么。只是那场景,想起来吓人。”
睿王爷更惊恐。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下次再不敢喝酒了。
喝酒误事。
一定要戒酒。
说回到李蔓。
李蔓昨日一进宫,便去找蒋瑛了。
蒋瑛如今不在永寿宫,暂时到了内务府,算是个闲杂人员。
李蔓将她叫了出来。
李蔓前两日回家,哭过了。现在不哭了。
她想找个人说话,不是杜若晴,不是睿王爷。她想到的竟是蒋瑛。
“郡主找奴才有事?”
李蔓吸了一口气,“他又又又和我和离了。”
说三个又是真的也没夸张。
“咦?他怎么……”
蒋瑛和沈墨商量好的计划,并不包括和离这一件事啊。
不过沈墨的考量应该还是和先前一样。
他不连累李蔓。
蒋瑛险些忽略了李蔓。沈墨之所以还能留在皇帝身边,大概也有睿王爷父女这一层关系。只是到底单薄,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我这次同意了。”李蔓叹气,“因他说遇到喜欢的人了。要娶她为妻,叫我给她腾位置。”
蒋瑛都吸气。
沈墨这人一根筋,这话说出来多伤人啊。
她怜悯的看了一眼李蔓,道,“感情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没法勉强的。郡主看开些吧。”
李蔓点头,“我知道的。我其实早该死心的。他其实不必编这样的理由来骗我。”
“咦?”
李蔓看着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我又不傻,他明明还对你那么喜欢,怎么说喜欢就喜欢上另一个什么江南女子了?”
“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先前还没去江南之前,他便有些奇怪。这一次更是。只是他不说,我也没法问。我只是想着,他既然这么执意要和离,我便成全他吧。谁叫我当初嫁给他便不光彩。”
“郡主当初也是为了奴才。”
李蔓摆手道,“可别说这种话了,我又不傻,何故为你?说得好像我们交情很好似的。我就是为了我自己。”
蒋瑛失笑。
她倒是喜欢李蔓的坦诚。
李蔓甩了甩膀子,道,“算了,我也看开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这才几个月,我像是过了几年那么漫长。”
李蔓撇撇嘴。
“其实沈大人他……”蒋瑛想告诉李蔓真相的。
但又犹豫了。
她是没这个资格的。那是沈墨的选择和自由。
何况,沈墨对李蔓,的确是没有感情。她又何必说这些,再给李蔓一些无用的希望呢。
他们之间的事情,让他们以他们的方式解决吧。
蒋瑛随即自己摇摇头,“沈大人那是有眼无珠,郡主这样的人他都瞧不上,打光棍去吧。”
“就是就是。”
李蔓看着蒋瑛笑起来。
气氛总算是松快些。
李蔓问,“你今后什么打算?永寿宫如今没了,你要不要找个什么机会出宫去啊?”
蒋瑛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现在由不得奴才了。”
“其实,我父王或许可以帮你。我父王把你要过去,等去了王府,就好办了。”
“上次的事情本就是麻烦了郡主和睿王爷。奴才犯得是欺君之罪,万不能再连累你们。郡主的心意,奴才心领了。”
李蔓歪头看了看她,道,“你一个小小奴才,也不谄媚,也知道分寸,其实怪好的。也难怪那个木头疙瘩会喜欢你。”
……话题还是从这里绕开吧。
如今永寿宫不在,蒋瑛不过是干些杂活。好在她以前就没做过多少仗势欺人的事情,在内务府又有相熟的李大虎,倒过得清闲。
她有机会休沐,出宫了一趟。
刚回到宅子,段毅便黑着脸上前道,“那人来了。在你屋子里喝酒。不成体统。”
蒋瑛反应了一下,到底是谁。一想,还能是谁?
蒋瑛问,“喝多了吗?”
“不清楚,没去问。”
蒋瑛嗯一声,道,“多准备几个菜吧。他酒品很好的,不会有什么麻烦。你别这么不高兴。”
段毅不说话。
蒋瑛其实知道段毅的想法。
上次李洵差点出事,段毅救了他。
李洵和蒋瑛之间的关系,段毅多少已经猜出来了。他只是奔着对蒋瑛的忠诚,觉得蒋瑛和李洵在一起迟早出事。所以看李洵就不大顺眼。
她回来,其实是处理一些家事的。又对段毅说,“把那两个人叫过来,我有事找他们。”
段毅应下了。
蒋瑛没立刻去找李洵,在花厅等着人过来。
很快那两个侍女就过来了。
蒋瑛看了看他们。
两个侍女十分忐忑。
蒋瑛道,“你们都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了我这里。如今宫里头出了事情,招你们来的人没了。我的意思是,我给你们一笔银子,你们就此离府吧。”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忙跪了下来,“我们不走,老爷。”
一个侍女道,“我们,我们没做什么对不起老爷的事情。那位姑姑是叫我们看着老爷的,可老爷平日里也不回来,也没什么事情告诉她呀。”
“是吧?那他们是如何知道,我这里来了贵人的事情?”蒋瑛面色严肃问道。
侍女忙道,“这个我们真的没说。我们对天发誓。虽说我们知道我们是谁买来的。可我们也分得清到底谁给我们发银子。”
侍女声泪俱下,言辞恳切,“老爷对奴婢很好,平时这里事情又少,说实话,这比在家里的日子好了几十倍。奴婢不傻。上次来了贵人,也是想告诉姑姑的。可是一想,这是贵人,定然是老爷重要的人。思来想去,便没说。老爷其实有什么事,咱们两个可能又得回家,不知道要被卖到哪里去。”
蒋瑛听得出来这不是假话。
她又看了看两个人,此刻眼泪都是真心。
慕言姑姑已经没了,他们的确是为自己打算的时候。
蒋瑛道,“如今宫里出了事,我这里也没个着落。家里家财不多,恐怕日后你们的月银也得少一些。这样也可以吗?”
两个侍女竟也不用商量,都点头道,“以前老爷就给的多了些。奴婢和旁人聊起过,老爷给的一倍多。若真没有就算了,就当是先前给过了。何况老爷自会好起来的,咱们不怕没好日子过。”
蒋瑛失笑。
又赶紧严肃起来,“我这里本来也需要人,你们两个其实做的也不错。只如果有了别的心思,这以后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离开了。段毅你们也知道,武艺高强。如今我给你们机会,你们不愿走。日后若是背叛我,那段毅断了你们的胳膊腿的,可别怨我。”
两个侍女被吓到了,忙低伏身体表忠心。
蒋瑛见状,便道,“既如此,都留下吧。你们主子以后就我一个,便无旁人了。我不在的时间,所有都听段毅的。”
两个侍女忙谢恩。
蒋瑛其实也懒得再找两个新人进来。
他们干活其实挺卖力的。如今慕言姑姑没了,倒也没什么后患。留下也没什么不好。
“退下吧。”
蒋瑛起身,便去了上房。
推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李洵一袭白衣,一条手臂撑在桌子上。
他脸色不大好,微微咳嗽。
抬眼看到了蒋瑛,微微一笑。
蒋瑛走过去,道,“怎么跑我这里喝酒了?”
李洵道,“憋得慌。你这里,好一些。”
李洵的好,自然是安全。
他还在宫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便是借酒浇愁,也不敢。
蒋瑛叹气,“想喝就喝一些,喝完还得回宫。我这里虽然没外人了,但也没那么安全。”
李洵看着她,眼眸波光滟潋。
蒋瑛给他夹菜,叮嘱,“吃点菜,这样喝酒,伤身。”
说着话,又给他倒了酒,“该过去的总要过去。李洵,我们还要往前看。”
李洵道,“我都知道。不过是今日忍不住去了母妃那里,搬出了箱子,竟发现了许多小玩意儿,都是小时候她为我做的。只我少年老成,都瞧不上。她竟都收起来了。现在想起来,我那么小就失了那么多童真,也让母妃失了许多乐趣。”
“那时候装什么大人呢?天真无邪该多好?”
谁不是呢?
小的时候总盼着长大,显示自己是有能力的。可大了,又总想回到过去,好像过去留意了好多遗憾。
人生啊,怎么样都不会是圆满的。
侍女来献殷勤,“老爷,热水都准备好了,老爷沐浴吧。”
蒋瑛身上是不大干净。
她看了看李洵,道,“我去洗个澡。”
“好。”
“你别再喝了。”
“好。”
蒋瑛洗完澡回来,李洵还在喝。她皱眉。
李洵看她。
她如今穿了宽松的中衣站在自己跟前。因为已经没有外人,她头发皮散开来,像绸缎一样。
“阿瑛……”李洵挑起她的下巴看她。
樱桃红唇格外诱人。
身上还有皂角的淡淡香气。隔着衣物也能感知她的香软。
李洵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还在孝期。
自不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蒋瑛忍着,李洵也忍着。
可这些也是人伦之事。
李洵喝了酒,最闲忍不住。他先吻住了蒋瑛的嘴。舌头似乎要到她的喉咙里。
情难自已的手探进她的衣物。
摸到了她的小衣,还有那根细细的带子。
黑发纠缠,月华流瓦。
蒋瑛急促的喘息,扯住他的衣料,小脚金本着,脚趾蜷曲又松开。
明明没做什么,偏偏筋疲力尽。
蒋瑛无力的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李洵低头,轻轻的捏起她的鼻尖儿晃了晃,温柔道,“阿瑛,有你在身边,真好。”
还好有她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