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瑛跟着徐青芷去看陆湘。
陆湘有孕之后，徐青芷关心她，愿意出去走动了。
只是徐姑姑经常说困乏，蒋瑛如果闲着，就让她陪着。
徐青芷叹息，“她年纪毕竟大了。她的母亲，我印象中和蔼的一个妇人，在她这个年纪早就走了。说是家族里遗传着什么毛病。我总为徐姑姑提心吊胆的，不想也活到了今日。”
蒋瑛也胆战心惊，问，“宫里头那么多太医瞧不好吗？”
“她不让呢。那毛病不痛不痒的，但人就是逐渐消瘦下去，药石无用，最后人就没了。”
蒋瑛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徐姑姑这毛病和她偷偷去冷宫有没有关系。
徐青芷换了心情，道，“去看孕妇呢，可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
蒋瑛忙是了一声。
到了陆湘那处，她正小憩片刻起来。
见到徐青芷便笑了起来，是真心高兴。
这些日子，也有来专门看她的。可陆湘觉得他们大多虚情假意，也就徐青芷，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徐青芷和陆湘闲聊起来。
陆湘这里来的人多，消息也就多了。
这里面有件事，就是张珍珍又获宠了。
她放了个风筝，飞到了养心殿那处。自己要顺着梯子去拿，赶巧就被皇帝看到了。银铃般的笑声，就能叫人快乐。
皇帝许久没见到她了，发现她又娇艳了不少。风筝也不顾了，把人抱着就到了养心殿，云雨去了。
陆湘是不屑这种手段的，吐槽，“大秋天的放风筝，她也不怕自己吹着凉了。歪点子倒是多。”
徐青芷笑说，“这宫里头争宠的手段五花八门，也就不分三六九等了。”
陆湘道，“这历来的人都还分个三六九等呢，因为三六九等的人做的事情就不同。那等做派，我是瞧不上的。”
虽说上次张珍珍明显是被皇后设计了，可后宫许多人，包括陆湘在内，是真的觉得张珍珍活该。这种风气在后宫助长，以后还得了。
陆湘又道，“皇后娘娘最近新得了个伶人，可讨喜呢。我也想听听，又怕家里哥哥知道了说我。”
陆昂为人正派，对陆湘言行都有所约束。便是进了宫，陆湘也还是敬怕自己的兄长。
徐青芷由衷道，“论享受，还是皇后。我就听不得那些。”
陆湘笑，“这没什么。从小出生在京都城内世家女论享受都是会的。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如姐姐从小那么恣意潇洒呢。”
徐青芷道，“以前怎么样都成，现在大家都一样了。”
陆湘笑起来。
笑着又突然皱了眉头。原来是身边宫女端了一碗汤药过来。
宫女道，“娘娘再不喜欢也得喝。”
陆湘接过来，捏着鼻子喝。一口气喝完，宫女赶紧递上蜜饯。陆湘含在嘴里，用帕子掩着口，这才对徐青芷道，“成药罐子了，每天都要喝药。”
徐青芷关心问，“是哪里不舒服？”
陆湘道，“腹部偶尔会隐隐作痛，也就是最近才有的症状。找陈太医瞧过了，说是早些时候，都会有的。不打紧。谨慎起见，还是给我开了安胎的药，一天两碗呢。”
每个人体质不同的。便是徐青芷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大意了，险些酿成了大祸。
她劝道，“你小心着些，万事多听太医的话，好好把这个孩子保护好。”
陆湘道，“要不是为了这孩子，谁愿意喝那么苦的药？从小到大，我每次喝药都是哥哥哄着我的。”
一看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有些骄纵也不叫人讨厌。
陆湘将蜜饯咽下去，才觉得嘴里没那么苦了。一边的宫女又给她喝了两口蜂蜜水，她擦了擦唇角，才说，“皇上昨儿个来，说是要秋猎了。姐姐可去？”
徐青芷道，“我有些年头不去了。女子过去便是凑个热闹，做男人的陪衬。他们自己比吧，我也懒得去看。”
陆湘却不以为然，道，“姐姐身手了得，肯定不输男儿。我原本还觉得遗憾，不能一睹姐姐风采。听说姐姐不去，倒也觉得好受些了。”
徐青芷便笑，“别总把我想的那般好。兴许在他们男人看来，我这不过是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的。”
女人示弱，男人才觉得欢喜。见你强了，便想着法子打压你。穿小鞋，背地里说你坏话，是小伎俩都是常有的事情。
徐青芷在徐家堡里长大，算是男人堆里，这些她早有体会。
她那时候不服输，什么都觉得不会输给男人。现如今却到了这后宫，便是女人堆里了。反倒不争了，服输不服输的都看开了。
她的际遇也算有意思。
“诸位皇子都会去。听闻去年拔得头筹的便是太子殿下，今年太子殿下不去，我看估计是五皇子要得冠军了。”
女孩家谈论的事情，和男人一样，都躲不开异性的。
徐青芷望了望她，笑道，“怎么不想着是皇上拔得头筹？”
陆湘害羞道，“他毕竟是长辈了，估计不会去争这个高低。”
皇帝已经是运筹帷幄的身份，位置在这里，就是天下第一，还需要争什么呢？
陆湘又抬眼，问，“九皇子也会去吧？”
徐青芷摆摆手，“他就是凑个人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几乎年年都是垫底。”
陆湘也觉得可惜，又道，“人不能什么都占着。九皇子那般年轻英俊，连我瞧见了，都想多看两眼呢。”
徐青芷假意啐了一口，“瞎说什么话。”
陆湘捂嘴笑，压低了声音道，“我以前看过许多画本子，若是女儿家身边也有一个两个那什么的，也挺快活。”
这是熟络了，什么都敢说了。
徐青芷也不是那种扭捏假清高的人，笑着道，“休要胡闹。不过那样，的确快活。我那时候其实也可以……”
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嘴角挂着点窃笑。
陆湘拽了拽她的手臂，道，“姐姐倒是往下说啊，怎么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徐青芷笑着摇头，“不能说了。年少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瞎胡闹的。可不能把你带坏了，你可是要当母亲的人了。”
陆湘撇撇嘴，“便是要当母亲了，那些事情听起来倒没所谓了。我又不是那种思春的少女。”
徐青芷却还是不说。
太荒唐了。
徐青芷和蒋瑛回雪阳宫。因为聊起秋猎，徐青芷便说，“也不知道这次秋猎，可能给洵儿物色一个不错的姑娘。你说上次云安郡主来过一趟，说帮忙看看，怎么也没下文了？”
蒋瑛只听着，没说话。
徐青芷停下来，看她一眼，道，“这云安郡主平日里和那位县主关系最好，你说是不是替她来探口风的？”
以拳击掌，她笃定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怪不得，她常拉着洵儿一块玩。那个县主我倒是见过几回，格外标致，知书达理的。就是……”
徐青芷啧啧嘴道，“上头已经无父无母，是个孤女，原本挺合适的。可毕竟是睿王的义女，又和皇家扯上了关系。算了算了，找个关系简单的，对洵儿有好处。”
徐青芷自说自话，也不需要蒋瑛给什么意见。
但蒋瑛也恍然大悟。
是了。见过两次杜若晴，好像她看李洵的眼神都不一般。虽然很克制，可还是能看出不一样。
蒋瑛感觉徐青芷脚步一顿，抬眼望去，便看到了张珍珍。
不久前还聊起她，这会子就见到她了。
张珍珍看了一眼徐青芷，敷衍的行了礼。这后宫受宠才是王道，张珍珍能给徐青芷行礼，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了。
“姐姐也是个看人下菜的。以前都传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倒是殷勤……”
原以为不过是打个照面，没想到张珍珍竟然发难。
这个地方离陆湘那里不远，张珍珍就是在讽刺徐青芷在巴结陆湘。
徐青芷淡淡一笑，“你说的那种不出门的是养在笼子里的动物，你是在骂我吗？你可是喊我一声姐姐哦，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徐青芷可不弯弯绕，把话放在明面上。
不按常理出牌，让张珍珍脸色僵硬了一下。算了，和她吵也没什么成就感。
等走了，蒋瑛道，“娘娘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徐青芷道，“我又没生气。不过她上次不是戏弄了你？看不惯她，烦人的很！”
蒋瑛心头一暖，傻傻望了一眼徐青芷。
徐青芷一笑，“傻看着做什么？回去，都饿了，想吃桂花糕了。”
蒋瑛也不被张珍珍影响心情，跟着走了。
张珍珍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蒋瑛，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上回在湖边被她戏弄，后来自己有事，没时间顾得上她。如今又得了盛宠，就该和这小太监算算账了。
张珍珍扯了扯嘴角继续走了。
回了雪阳宫，蒋瑛就到李洵跟前伺候了。
屏儿正在给李洵说话。
“内务府送过来一些料子，贤妃娘娘赏赐了一些给奴婢们。刚拿过来，芊芊就把颜色最鲜艳，料子最好的一匹抢过去了……”
李洵专心写字，根本没有抬眸，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听一听。
但他没让屏儿闭嘴，屏儿便继续说下去，“昨晚芊芊吩咐小瑛子给她准备洗脚水。小瑛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端了一盆滚烫的热水。芊芊没在意，脚放进去，烫的跳起来，结果踢翻了铜盆，热水又洒在了腿上。芊芊疼得叫。”
屏儿没少受芊芊的气，此时说起来，也有些眉飞色舞，觉得出了气的。
屏儿好像看到李洵唇角往上扬了扬。只是一瞬，屏儿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李洵极少这样的。
此刻李洵掀了眼皮看她。
屏儿忙收敛神情，道，“那水只是有些烫，不至于将芊芊姑娘烫伤。”
李洵将毛笔蘸了墨，说，“可有为难他？”
屏儿愣了片刻，才知道他是指蒋瑛。她道，“倒没有。小瑛子平日里机灵，与她走的也算近，她倒没有特别怪罪小瑛子。”
李洵嗯了一声，继续写字。
书房里便安静了下来，只有李洵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晚上，李洵沐浴结束，穿了白色的里衣，襟口微敞，露出一片脖颈和胸膛。修长的勃颈上，那喉结的形状完美又性感。
屏儿拿着软布正给他擦拭头发，目不斜视。这等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一开始有的那些羞赧早过去了。倒是蒋瑛，因为这样的情形遇到的少，面红耳赤。
脑海里总不自觉的想起那一晚，脸就烧的更厉害。
好在屏儿使唤她去厨房看看正在煎的药，蒋瑛这才低着头如释重负一般离开了。
头发擦得差不多，李洵觉得疲累，叫屏儿也出去了。
寝房一下子就只有蒋瑛一个人。
芊芊终于等到了机会，趁着李洵身边没人伺候，悄悄摸进了李洵的床帐前。
她穿的艳丽，到了跟前，便要宽衣解带。那料子便是前几日自己抢先拿的。连夜把衣服缝出来鲜艳的裙子和衫子，在院子里晃了几圈，李洵都没注意到。就连王福都多看了她两眼的。
她气的不行，这才抓住了今晚的机会。
李洵这等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是招架不住。芊芊几乎是志在必得。
没想到李洵却面色沉静的看着她，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薄薄的唇抿紧，更是透着一股冰冷。
芊芊信心大减，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露出个粉红肚兜之后，脖颈到香肩都是雪白肌肤，便直接扑过去。
李洵避开，芊芊身体砸在床板上，生疼。
就算是烧了地龙，也还是冷。冷的发抖。
李洵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冷声道，“你可知这等行径是何罪？”
芊芊怔愣了一下，道，“九殿下何必拘泥，你我又不是头一回。早在这之前，奴婢就已经和殿下你春宵一度了。”
李洵微微蹙眉，尚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就听砰的一声。
他越过芊芊望过去，蒋瑛正傻傻站在槅门前。
脚边是端过来的汤药，已经洒了一地。
见到蒋瑛，李洵的眉头蹙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