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如今嫁为人妇，才知道，冷暖自知，不是所有话都能对外说的，很多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因夫妻一体，她说了沈墨不好，一是别人笑话他们夫妻不和，二也是给沈墨脸上蒙羞。
何必呢？
李蔓道，“没有的事情。实在是我灵光一现，你就说我脑子突然热了，就想弄个不一样的。这件事不仅瞒了你，连皇上都瞒了呢。这不，这几日还得去宫里给皇上请罪。想起来头大，果真不是任性的年纪了。父王也气这一点，你帮我好好劝劝他。”
“那是一定的。”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杜若晴十分失望。
可她从李蔓脸上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真的两个人感情很好吗？沈墨不是把她给拒了吗？
只是李蔓铁嘴铜牙，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还是嫉妒。
李蔓在王府用了午饭，便回去了。
路过一个点心铺子，还专门买了一些。
等回到了沈府，张妈妈过来迎。
“这是给你们带的，分了吃吧。”
张妈妈一瞧，道，“哎呦，这可是好东西。我一个月的月钱都不够吃一次呢。”
“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你们若喜欢，我常买。”
“夫人真是太好了，那老奴就笑纳了。”收了东西，便又道，“大人还在屋里呢。今儿个应当是没公务。夫人去瞧瞧？”
“好。我顺便也给他带了些，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张妈妈掩口笑，哪有什么顺便，肯定是专门带的。
她道，“咱们大人好养活的很，不挑食。过过苦日子的都这样。便是现在可以锦衣玉食了，大人什么也都吃得惯。夫人赶紧去吧。”
李蔓点点头。
提了糕点，将侍女留在了外面，站在门口，道，“我能进来吗？”
沈墨在看书。
他小时候没读过书的。
只是后来进了宫，发现不读书识字就不行，所以自己一点点学起来了。
他抬眼嗯了一声。
李蔓便进去了，将糕点放在盘子上，“路过时买的。我从小就喜欢吃，那师傅都认识我了。你尝尝。”
沈墨看也没看，只道，“我不爱吃这些，日后也不必买了。”
李蔓手指蜷缩贴紧了裙摆，半晌才道，“哦，我知道了。”
又一盘一盘的收起来，提着食盒往外走。
沈墨余光明明看到了李蔓眼圈都红了，却没有在意。
“郡主！”他叫住了她。
已经成亲，他却还是这个称呼。
李蔓停下来，问，“大人有什么事？”
“以后不必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你我之间保持这样就行。你不要以为你做些什么，就能让我改变心意。你若哪日不想在这里，和离书备好。”
李蔓咬紧了嘴唇，却有一份倔强在，“你要么休了我，但也得事出有因，反正我不会和离。”
她扭头看着沈墨，道，“我不是那种说放弃就放弃的人。便是你不喜欢我，我也甘愿和你耗下去。”
说完，扭头跑了。
进了上房，扑到床上，便哭了起来。
太卑微了。
从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偏她还这么喜欢他。
苦的久了，自己擦了擦眼泪坐起来。
是她自找的。
她明知道沈墨不喜欢她的。
而她也毁了沈墨的心愿，沈墨恨她讨厌她也是应当的。
她受着吧。
——
回宫后的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过着。唯一的不同，就是和李洵关系发生的转变。
一切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这一日蒋瑛出了永寿宫，发现有个身影躲在暗处在看她。
“谁？”
那身影瑟缩一下，倒是没立刻逃。
蒋瑛便走了过去。
“是你？”蒋瑛看到小蝶有些吃惊。
小蝶是梅常在身边的侍女。
梅常在没了之后，蒋瑛也没顾及到她。
“你怎么在这里？”蒋瑛正问她，就看到了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脸上怎么回事？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蝶眼神闪烁一下，随即跪了下来，“蒋公公，你救救我吧。”
“你快起来。”蒋瑛将她拉了起来，“梅娘娘虽然不在了，我还是念着她的。怪我，竟一直没顾得上你。你如今在哪里当差？浣衣局吗？”
小蝶摇头。
“我……我现在蒋婕妤那里。”
“你在她那里？”
这是蒋瑛没有想到的。
小蝶道，“自从梅娘娘走了之后，我在秋阑宫待了一阵，不过是做些杂活。有一天，蒋娘娘找到了我，要我到她身边伺候。我以为是迎来了新的希望，便满心欢喜去了。谁知道……”
小蝶泪珠子落下来，“蒋娘娘她时常打我。天天逼着我教她梅娘娘如何做点心的，但凡味道不大好，便叫人打我。我也是看着梅娘娘做，都是她亲力亲为，便是一直在旁边，哪里能学到精髓。”
小蝶越说越伤心，撸了袖子。
她的胳膊上全是淤青。
“我为了不挨打，自己私下偷偷学，然后再教她。可我，也就这点本事了，搭上了自己所有的月钱，也只能想起梅娘娘手艺一二。蒋娘娘便又打我。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知道蒋公公你回来了，才斗胆来找你。蒋公公，你救救我吧。我不求什么，只要能吃饱，不挨打就行。”
怪不得蒋思思能让太后满意。
她知道太后喜欢吃梅常在做的糕点，自己又不会，所以就把小蝶找了过去。
为了讨好太后，也算是费尽心思。可她不该这么对小蝶。
她的姐姐表面温婉，实则并非看到的那般模样。
只是蒋瑛的手能伸的那么长吗？
要不然去找蒋思思说一下呢？如果主子不放，那肯定是不行的。
蒋瑛安抚了小蝶，想着找机会去找蒋思思，却没想到蒋思思已经主动找上了她。
小翠找过来，看到了小蝶，眼神凌厉一下。
小蝶吓得躲在了蒋瑛身后。
动手打人，肯定不是蒋思思亲自动手了。那就只能是她身边人代劳了。
小蝶这应激反应这么怕小翠，可见她没少动手。
蒋瑛没好气道，“都是一个宫里的，平日里就该好好相处。底下奴才和睦，主子才能更舒心。若有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叫我看到了，传到太后耳朵里，对谁都不大好。”
这是在敲打小翠了。
小翠闻言，道，“没有的事。定是她胡言乱语的。她呀，在旁人那里练得十分懒散，所以偶尔会教育她一下。蒋公公和她很熟？”
“嗯，我认下的干妹妹。我是敬仰蒋娘娘为人的，所以没有夺人所好。要不然，早将我这干妹妹带到永寿宫去了。”
小翠果然有些害怕了。
毕竟蒋瑛此人，蒋思思也都是在讨好的。
她忙赔笑，“我保证没下次了。咱们姐妹之间都是很和睦的，有些小摩擦说开了就好了。小蝶，你说呢？”
小蝶怯懦的点了点头。
“你找我有事？”
小翠这才说到了正事，“咱们娘娘请蒋公公过去一趟呢。说是有要事。”
蒋瑛对小蝶道，“你正好与我一道过去。”
一行人到了南薰殿。
小翠给了蒋思思一个眼神，又往小蝶身上瞥了一下。
不过是一个宫女，蒋思思没大在意。
“奉茶。”
小翠端了茶上来，便被蒋思思屏退了。
屋内只有她和蒋瑛二人，蒋思思严肃道，“阿瑛，出大事了。”
“福春他知道了你是女儿身。”
昨天晚上，福春突然来找了蒋思思，说是有事要禀报。
福春到了蒋思思跟前，先是恭恭敬敬的请了安，随即便不加掩饰的盯着蒋思思看。
蒋思思不大高兴，念在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便给了几分薄面。
福春道，“娘娘面若海棠，真是个大美人儿。”
“福春！你什么身份，说这番话？”蒋思思拍了桌子，粉面含怒。
福春却丝毫不惧，道，“娘娘别生气啊。奴才今儿个给娘娘带来好消息呢。等奴才说完，娘娘大概就不生气了。”
蒋思思狐疑的看他一眼。
福春行事怪异，定然是有备而来的。
索性听了福春说下去。
福春道，“原本呢，奴才只是想查一个人的底下。谁知道却有意外的收获。蒋瑛，蒋娘娘，你说奴才怎么一开始没察觉到你们两个或许有关系呢？”
蒋思思脸色一变，已经坐不住，“你……”
福春慢悠悠的说道，“奴才既然知道你们两个有关系，自然也查到了其他。青县县令，有一双女儿。一个叫蒋瑛，一个叫蒋思思，你说巧不巧，正好与你们都同名同姓。”
“女扮男装，瞒天过海。你们姐妹俩这是把皇宫里的人耍的团团转？”
蒋思思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入了宫才知道。她先我一步进宫的。我那时候一直在浣衣局，怎么管得了她？”
福春端了茶盏，道，“哎呀，奴才是相信娘娘的。毕竟娘娘那时候也是朝不保夕。可是这话说出去，皇上会不会信呢？”
蒋思思眼神一凛，随后问道，“福春公公想要什么？”
他能是好心过来告诉她，他发现了这个了不得的秘密吗？
那只能另有所图，拿着这个秘密来威胁她而已。
“是钱财吗？我这里有不少皇上的赏赐，可以都给你。”
福春站起身，慢慢走到蒋思思跟前，目不斜视的打量着她。
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打量。
这让蒋思思作呕。
她不过一个阉人。
随即福春抬手要抹上蒋思思的脸。
蒋思思别开，横眉冷对，“福春公公，不管你掌握了什么，你对我做这些，我可以直接将你赐死。我是皇上的女人。”
福春还是被蒋思思这一刻的气势所威胁到。
她早已不是当初刚到养心殿，对所有人唯唯诺诺，为了能出头什么都能做的那个蒋思思了。
福春还没傻到妄图用这个秘密来反过来威胁到自己的命。
他收了手，笑了笑，道，“你看奴才还是心疼你的，知道了这件事，先来找的娘娘。奴才不从娘娘这里得到什么，只希望娘娘记着奴才的好，日后娘娘飞黄腾达，别忘了奴才。”
福春是李定身边的人。
以后还有仰仗他的地方。
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
蒋思思问，“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就是要从蒋公公那里喽。福春公公是在打什么算盘？”
“这个娘娘就不必要知道了。这个蒋公公啊，手里攥着大秘密呢。”
福春卖了个关子。
蒋思思却忍不住要窥探。
所以在福春找到蒋思思之前，蒋思思提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蒋瑛。
她观察了蒋瑛的反应，趁机问，“福春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过节？否则为何专门派人去青州查你？如今你我都被动，被他拿捏了把柄。阿瑛，你手里有什么秘密，赶紧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福春能和她有什么过节呢？
他们笼统不过接触过几次。
只不过福春头一次接触她，就是有所图，还是和冯立有关。
他那日在养心殿门口和她说，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一定是想要寻到蒋瑛什么把柄，达到自己所图，所以才不惜找人去了青州查她。
才让他查到了自己的身份。
先前蒋瑛还对福春所为有些费解。
自从知道了冯立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之后，蒋瑛逐渐有了头绪。
那段时间她知道那个秘密，正好是梅常在被害的时候。蒋瑛就没把这些事情和福春联系上。
现在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只是福春想窥探这个秘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
蒋瑛张了张嘴，看向蒋思思，险些被她焦急的神情给骗了。
险些信了她。
“娘娘也想知道这个秘密吧？为什么让福春公公念念不忘？”
面对蒋瑛一语中的，蒋思思却矢口否认，“我只是想帮你。当然这也是在帮我。”
“奴才知道娘娘的想法。你好奇这个秘密是什么，能不能为你所用。毕竟福春和奴才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呢？若不能为你所用，那就借奴才的手把福春除了，所以你才这么积极的给奴才报信。奴才没说错吧？”
“没关系，这件事我自己去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