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弦切切如私语
雪聘2021-05-13 11:013,096

  第三章:小弦切切如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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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昏定省毕,婷妃与贾婉仪携手同行步回丽正殿。尚未步入殿中,空气中就隐约可嗅到婷妃宫中熏香。殿内早已熏香袅袅,兰麝萦室。宫娥挑起了水晶珠帘,水晶盈盈闪光,交映成辉。婷妃步入内殿方坐在梨花木雕月季贵妃禢上,近身宫娥上前替我揉腿。婷妃示意贾婉仪坐下,贾婉仪敛了敛衣脚方坐下。

  婷妃沈氏,小字安韫。宣庆元年入宫,宣庆六年产一女,晋婷贵嫔。怀懿帝姬满岁时,又晋婷妃,如今怀懿年方三岁,眉宇与婷妃一般,细长妩媚,只是少了婷妃眼中的妩媚娇娆,多了分清纯可爱,与孤高清逸,皇帝十分钟爱。婉仪贾氏,乳名唤弋敏。本是扈渎①玉商,因着朝廷重本轻末,家道败落,父亲为保生意,买通了官府,为女儿打通了后宫之路。因着家世低贱,只能攀着婷妃。

  婷妃一副悠哉的表情,看似叹息道:“新秀频频不绝,旧去新也来。”

  婷妃的近身侍女冰晶上前耳语了几句,婷妃淡淡笑着点头吩咐冰晶去煮茶,方道:“刚得了消息,钟粹宫那位路上留了慕容氏说话,半路上上新来的赵氏同她撞上了,如你所料,结下梁子了,呵。今日那位芬仪如何?”

  贾婉仪长相并不十分出挑,眼尖鼻润,面似桃荔,样貌平平,文静安然之态。只见她梳着回心髻,着水绿色百褶裙宫服,纹样普通,也合着礼仪装扮。

  只见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垂着眸子,眼珠子动了动道:“嫔妾未曾念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一句‘可怜飞燕倚新妆’。这慕容芬仪尚未得皇上宠幸,就闻得皇上时时念起。若是个清浅薄知的丫头倒是无妨,现在如今瞧着,”贾婉仪顿了下,眼光朝钟粹宫方向一点,继续道,“连钟粹宫那位,也是飞燕倚新妆。现今瞧着,倒教人不知如何应对。”

  婷妃仍是一副淡然悠远的表情,手不停的搅着丝帕,望着地上的红色氍毹②出神,抬眼见了贾婉仪红色绣鸳鸯鞋沾了些灰尘。迟迟才接口道:“那如今你可有法子应对?昨日夜晚,皇上也同本宫说起。说是前头同皇后商议封号之事,”婷妃想起不日前皇上念及慕容芬仪的神色,继续道,“别的且不说,只是皇上那副神情,怕是真真痴迷着了。如今绿头牌已是备下,从今要想留着皇上是否难事,尚且是个问题。”

  贾婉仪自是明白婷妃之意,收起精明盘算的神色,抬眉道:“嫔妾以为,皇上仅是见着慕容氏一眼就这般念着,怕也是有几分真情依恋在里边。如今若是动手,只怕被察觉……”贾婉仪不接下去,仔细打量着着她脸色,继续道,“再者,皇上并非只在娘娘这边提起慕容氏,嫔妾虽不得宠,但到底也听着些。细一想,咱们皇上何时这般对过一介新秀?”童婉仪瞧着婷妃,眼光满是意味深长。

  婷妃望着贾婉仪,见她眼神透露出的光芒闪着话语,丰盈的唇动了动,问:“这又何解?”

  贾弋敏微微尴尬答道:“皇上许是再告诫咱们。”

  婷妃这才忆起皇上数次提到听嬗的神情,似乎如贾弋敏所言。脸色冷了三分,吩咐宫娥退下上茶。听着那绣花鞋踏在毯子上的声音,心中烦躁感顿生,须臾微恼道:“想来也是。若是真如你所说,那如今岂非眼睁睁瞧着她生生分了恩宠去!这如何可以!”

  贾氏见她话语开始有隐隐怒气,忙道:“娘娘切莫着急。”

  贾氏言语谨慎,不敢点着‘怒气’字眼,又不紧不慢地道:“这宫中又不是只有咱们担心着。放眼瞧去,难道还怕莫得人出手么?”

  贾氏本是金陵人士,一出口仍有些金陵口音。言语尖见宫娥奉上茶来,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方道:“依嫔妾之计,如今娘娘只需称病便可。这几日正巧也是转冬时节,天气阴晴不定。娘娘不如借口称病,去了绿头牌,如今之际,皇上也正是欲宠她,来日晨昏定省倒是要叫旁的人笑话了不如寻着由头,以免来日没个台阶下。”贾氏藏在瓷盏后的樱唇扯出分浅淡的笑。

  婷妃端起青花仕女瓷茶盏,手上的翠玉镯子碰到杯盏发出呤呤响声,点茶盖时,用余光望了贾氏一眼。啜茗一口,心情缓了几许。心中念着童氏虽言之有理,却觉着绿头牌之事,有些计较道:“只是去了这绿头牌……本宫岂非不能侍寝,凭白便宜了那起子狐媚子!”

  言罢,望贾氏一眼,只见她发髻上彩蝶珠钗映着阳光。狡黠机敏的童氏自然明白。

  贾氏细心谨慎得注意到婷妃点盖的举止掩饰住她一丝不满的眼风。她小心翼翼收起洞察的目光,半劝半解释道:“若是他人动了什么手脚,自是要找替罪羊的。若是嫁祸于娘娘身上,岂不是一石二鸟。若是此时称病,待着他人动手,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非更明智之举动?”

  言罢又抬眉仔细观察她神色的变化。

  婷妃细细一想,不觉扬起唇角。眼光含了赞许之色,心中念叨到:果真是商道之家的女儿,这般聪慧算计。

  抬手吩咐宫娥道:“本宫不适,传御医。”

  贾氏低头带着微微的笑,告退了。婷妃低头啜茗一口茶,望着贾氏离去的背影,脑中浮现出贾弋敏的面孔,也是风姿绰约,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容貌。若非贾氏家道不济,貌不慎美艳,岂非要凌越婷妃之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合眼休息,耳边只余宫娥放下珠帘的珮环之声和窗外子规声声。

  ***

  叶怀一路上,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又不敢轻言只小心翼翼观察着听嬗与花骋的脸色。只见听脸上一如自己,忐忑不安眉头轻锁。而花骋面无表情,不悲不喜。

  回道清约堂,叶怀忙吩咐宫娥备茶,听进了内殿瞧着摆在桌子上未绣完的耐冬花。随手拿起,嘴角微微扯出了一点笑意,方坐下刺绣。花骋见状命宫娥在外头伺候,自己在听身旁站了会,二人无言以对。

  听嬗也不理会,只坐着绣花,不发一语。窗外有一株桂树,前几日发了芽,今日花开了,白中带金,馥郁香气。不时有西风带着点点寒意吹入,风带金桂香,吹落满地黄。因为开着窗,一时只见,地上已经落满了桂花,闲来绣花,耳边不时听到花落之声。

  “闲听桂花落,抬眸满地黄。”

  听嬗声音微小,听不出她如今什么表情。只知是不妙之言。

  花骋明白,桂花正如自己,听嬗意思是说自己如桂花落地,抬眸察觉的时候,满地已金黄。花骋扑的跪下,声音微微颤抖道:“小小姐相信赵贵人之言?”

  听到花骋唤自己小小姐,正如自己进宫前一样。听嬗手微颤,右手拿针轻轻刺入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腹,有鲜红的血珠沁了出来。动作轻小,在绯色的耐冬花之中,并不能教花骋发觉。只故作平静道:“花骋,你先起来,你自我出世便一直伺候我,这情分非比寻常。我怎会轻信他人挑拨离之语。”

  虽然听嬗也知道赵贵人不过是挑拨离间,可花骋今日赵贵人有意出演挑拨又并非不是有意试探花骋,花骋年长稳重自是不假。可听嬗分明在其眼风的恭敬之中寻着一丝藐视之傲,听嬗眼力极好,自是不会看错。其原因可谓是花骋本自孤高,抑或是其本自不屑赵贵人,抑或是其野心微露。

  无论何种原因,听嬗皆不能小觑,服侍主子多年的侍婢竟有狼子野心。听嬗只娓娓道:“只是你今日之举实非替我解围这般简单。”

  花骋轻叹息,方道:“莫非小小姐以为奴婢还另有所图?”她喘息急促,微微抑制道,“若真有所图,也是希望小主因祸得福。尽快得到皇上宠幸,揽六宫大权!”

  “小小姐请听奴婢说完,”花骋垂眸,一副顺从平和之态道,“小小姐此番入宫位分最高已惹得嫔妃侧目,如若不早得皇上恩宠,日后也会有人压制着,小主只怕难翻身。奴婢如此一番也叫他人明白小小姐虽无在宫中无依无伴,也有得奴婢为小小姐谋划着,叫人不敢轻视了小小姐。”

  听嬗微微释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未受伤的右手有意扶花骋起来,花骋执意跪着,道:“请小小姐听奴婢说完。奴婢如今三十有二,即使是日日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了岁月磨砺,如此自然无有凌跃小小姐之意。”

  听嬗忙扶她起身,眼眶含着泪意,你从前服侍我母亲,自我出世时你便一直伺候着我到母亲逝世。竟是我不好,听了他人谗言,疑你。实我不该。”有热泪夺框而出,听嬗轻轻擦去。花骋见她指上有血珠刺出,忙唤人拿了药进来。

  听嬗只觉惭愧,花骋本是服侍过自己生身母亲,又服侍过自己。自己不应如此疑心。如此一番话明朗,听嬗对花骋更是敬重,花骋对听嬗也更是用心。

  注解

  ①扈渎:上海旧称。也有华亭,淞沪之称。

  ②氍毹:地毯

继续阅读:第4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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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愿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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