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何晏之同时俯身去拾金簪,却见一只手速度更快将地上的金簪捡起。
何晏之看过去,啊,是自家的小侍卫。
侍卫捡起金簪交到何晏之手上,一旁的阿秋眼疾手快又拿过插在了何晏之的头上。二人配合默契,动作熟练,足以惊到何晏之。她怎么不知道这二人的机敏度如此之高。
二人将男人与何晏之隔开,看向男人的目光充满防备。
“真是对不起姑娘,方才是我莽撞不小心碰掉了小姐的发簪。”
直至此时,何晏之才正视男人的面容。
男人丰神俊朗,气质不凡。他的头上戴着束发玉冠,身上穿着一件花青锦缎长袍,衣领与袖口处绣有繁琐云纹同时辅以极细致的金丝线,腰间系着宽绸带,侧边挂着一枚玉坠,玉色清润,定是上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十四。
“送给姑娘赔礼。”
韩十四见何晏之盯着自己腰间的玉坠看,索性一把扯了下来递给她。
男人的手掌宽厚无茧,成色极佳的玉坠躺在其中。
何晏之笑笑,摆手婉拒,“这玉圆滑透亮,又是随在公子腰间,想来也是您的心头好。况且我只是发簪掉落,并未受伤。这贵重物品,公子还是自己收好。”
少女还未寻得心仪的胭脂,此时的脸色依旧苍白。
韩十四看得出缘由,是因为落水发烧、大病一场,也是因为魂魄刚至、难以适应。
何晏之婉拒,韩十四也不勉强,收了玉坠挂回腰间。
“今天的事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韩十四轻声说,“姑娘看着需要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话利索,得何晏之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
“这公子也太奇怪了些。”阿秋抱怨。
“没事,这不重要。”
何晏之也不在乎这个意外,眼睛盯着茶楼挂着的招牌板,寻思着什么点心配热茶更好吃。三人在茶楼歇脚,喝了两壶热茶,吃了一盘点心、一份果子,才又起身离开。
何晏之可没有忘记今日出来的主要目的是去胭脂铺。
何晏之在胭脂铺里挑花了眼,精挑细选后还是选出来好些个舍不得放下的胭脂,仔细数数选了竟有十几款。
“姑娘可是要都包起来?”
掌柜是个有耐心的人,向何晏之介绍了许久,又是展示,又是试用。阿秋见状正要掏钱结账却被何晏之拦住。
“等下,我再挑挑!一下买这么多,也用不完。”何晏之说完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掌柜尴尬笑笑,“掌柜您先忙,我就在这几个里面再选选。”
掌柜笑笑点头,也没再催,转身去做其他事。
没过一会儿,从里间迈出一人,这人身着华贵,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前脚刚迈出里间便一眼看到了还在挑选胭脂的何晏之,他理了理衣袖走上前,“姑娘您选胭脂,我建议您考虑一下这款。”
他手里的胭脂盒精致,“这款胭脂比您手中的那款多放了些玫瑰露,天然无公害,滋润养颜。”他看向何晏之,对方略显病态,“颜色也比较清淡自然,也更符合您想要增添气色的初衷。”
这人推销话术自然诚恳,还能一眼看穿顾客购物心理。
“而且这款胭脂盒的材质是通体青釉,您看这几朵梅花是不是画得很好看?”
何晏之点了点头,阿秋立即摘下荷包掏银子,荷包挂在腰间,紧挨着一个做工精细、与众不同的香囊。
香囊亮出的时候,这人脸色微变,目光迅速移向何晏之,转又移向别处,闪躲的样子极其不自然。何晏之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显然与刚才大方的样子截然不同,于是她开口。
“您怎么了?”
“啊没事,我没事,姑娘喜欢这几款就都包起来,额就是——我们店今日优惠,送您,送您。”这人不敢直视何晏之,唤来忙事的掌柜。“丁师傅,来,你把这位姑娘相中的全包起来,送——都送她。”
“是,东家。”掌柜应声。
何晏之还想说什么,可这人不肯再听,摇头摆手,逃难似的跑回了里间。掌柜包好桌上的胭脂,何晏之不肯收,硬要留银子在桌上,于是掌柜与阿秋展开了极限拉扯。
“掌柜,您可方便告知您这东家的姓名?”
临走前,何晏之问掌柜。
可怜掌柜一把年纪还要为点人情极限拉扯,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此事还真不便告知,但我们东家说了送您就是送您,这银子,我真不能收。”
何晏之无奈,只好又让阿秋将银子收起。
走出胭脂铺,何晏之问阿秋,“阿秋,我以前与那东家认识?”
阿秋摇头,“小姐平日不出门。”
“那真是奇怪。”
“也不算奇怪,许是那胭脂铺的东家知晓咱们是将军府的。”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突然知道的。不过咱们身上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吗?”何晏之记得自己临出发前特地摘了那块刻有何字的玉佩了啊。
“有啊,凡是何府的下人,女性都会配发一个香囊,而男性则是一条腰带。”
“这么统一?”何晏之觉得好新鲜。
“之前有丫鬟涂了香膏来照顾小姐,谁料您对那香料过敏,后来将军大怒,命所有下人不得涂香膏。后来是夫人想了法子中和,统一发香囊。”
听闻,何晏之只有尴尬一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都让她尴尬得足以找条地缝钻进去。
“啊啊啊——好痛——”
郑府里,泊生正因上药太痛而扯着嗓子嗷嗷叫。
“臭小子,你还知道疼?”
哥哥郑潮生一掌拍在弟弟的后背,发出清脆巨响。
“啊——哥,你下手也太狠了!我的屁股还没好,后背就又打烂了。”
“你别和我装啊,我下手轻重我知道。”
泊生气呼呼地把头埋进身下的被子里,上次在何府挨了两百军棍,直接打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这抬回来是什么姿势,这些天就还是什么姿势。
“哥,何晏之怎么样了?”
郑潮生听弟弟这么一问,抹药的手微微一顿。
“没听说什么消息,但应该还需要好好休息。”
“那咱们家的补药还有吗?要不挑一些送过去吧。”
泊生抬起头,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神发亮。郑潮生一眼就看穿了弟弟的小心思,冷声道,“你要动父亲库房珍藏的宝贝,还是自己和父亲开口。”
“啊?那还是算了。”泊生一下子蔫了。
这日子过得好,趴平摆烂,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想曾经八千多年前,自己作为知春山下唯一一颗有灵性的小人参,整日除了吃睡也是要参悟大道,进行修炼的。可如今法力尽失,屁股还被人打得稀烂。
“啊!”泊生思及往日,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啪——”郑潮生又是一掌,“别乱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