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准的眼中升起一抹慌张,随后又很快归于平静,然而有些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这人此刻的心境。东郭准冷冷道:“东二小姐在说些什么,在下似乎听不大明白!”
“谁自个儿心里头是怎样的心思谁自个儿清楚,本座说什么听不懂不要紧,可这人活一世啊,还是得顾念几分……人情伦理,东郭公子以为如何?”东绫婉在提及“伦理”二字时,似有似无地加重了语气。
“你……你知道什么!”东郭准似乎有些绷不住了,儒雅的笑容也逐渐龟裂,变得有几分令人惊恐的扭曲。
看着东郭准有些趋于癫狂的模样,东绫婉倒是不曾生出半分的惧意,反是秀眉轻扬,嘴角甚至挂着几分得逞的笑容:“方才倒是不敢肯定的,不过如今……”东绫婉笑靥如花,慢慢凑到东郭准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凉凉道,“妻子有孕在身,却看上来自个儿的小姨妹,东郭准,你可真恶心!”
东绫婉说完,便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并非是为了激怒东郭准,而是东绫婉实在是觉着这人十分恶心!简直是个斯文禽兽!思及此处,东绫婉不由得有些同情那个素未谋面的王燕时。
据说当年这王燕时也是不输王莺时的存在,只可惜年少时便动了心,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东郭准。东绫婉心里想着,若是那王燕时晓得自个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恐怕不知会如何作呕罢!
按理来说,当年若是这王燕时不曾嫁得那样早,那她身为王氏家族嫡长女,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更加有资格接管王氏的一切,这继承家业与招赘的事儿,自然也就与王莺时无关了,顶多也就出嫁时分一份可观的嫁妆。
女人们总是易被情爱冲昏了头,这王燕时当年为了东郭准放弃整个王氏,也不晓得可曾后悔过。
其实这般的事东绫婉原本是不大确定的,毕竟这般的事不仅是有些匪夷所思,若是猜错了,恐怕也会叫旁人觉着她心思狭隘阴暗,故而,东绫婉也从不曾将自己的想法与他人说过。
先前,东绫婉看待东郭准与王莺时的关系还是较为寻常的,只以为是普通的表兄妹,最多也就多了一层两家的姻亲关系,这东郭准又素来善于隐藏,东绫婉自然是不容易发现的。
可……上回香堂之事却叫东绫婉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相比于一般的表兄妹又或说是姐夫与小姨妹,这东郭准对于王莺时,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
东郭准紧紧抿着唇,他不敢想象,若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对他、对轻佛、对轻佛的姐姐有怎样的影响,他也从未想过要与轻佛有些什么,因为他从来也晓得轻佛对于殿下的心思,晓得自己是怎样的身份。
他身为东郭家的家主,也要对家族、对妻子、对王氏家族以及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有所担当,故而他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好,让他那有些卑微的、龌龊的心思,掩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瞒过了所有的人,却不曾想被一个相识不过几月的女人发觉!
东绫婉从来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女人,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女人,他印象与听闻中的东绫婉也从来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与颜面,这让东郭准的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害怕将这一切捅破……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人去想的,一旦那恐惧达到一定的地步,便会让人陷入疯癫,而东郭准此时便是如此。当恐惧一点点占据心头,心中所想的便只剩下了……毁灭。
东郭准甚至不晓得自己在做些什么,双手便已经迅速的朝东绫婉的脖子掐去。
杀了这个女人!只要杀了他,便不会再有人知晓他的想法!
可想而知,东郭准是不会成功的,莫说跟在东绫婉身后的暗卫,即便是赏雪,也不是吃素的。还不等东莞触碰到东绫婉的脖子,一直紧紧盯着东郭准的赏雪便已疾步上前,一手拉开东绫婉,同时抬脚便将扑过来的东郭准踢开。
东郭准有些失魂落魄,即便原本有些身手,此时却也忘记去抵挡,有些脱力地跌在石子路上。
“小姐?”
赏雪有些紧张的抓着东绫婉的手臂,即便东郭准方才并未触碰到东绫婉,却仍是忍不住要担忧,生怕东绫婉受了惊。
东绫婉不曾开口,只是看着面色担忧的赏雪微微抬起手做了个“止住”的姿态,示意她并无大碍。
东绫婉立在原处,居高临下般看着有些狼狈的坐倒在地的东郭准,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东郭准,你那些破事儿,我原本不欲理会,你若是识相一些,我自也不会挑明,可你今日千不该万不该来与那王莺时一般招惹我!”
“你……”东郭准双目发红。
“你不必紧张。”东绫婉依旧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东郭准的话,“我东绫婉不是什么长舌妇人,那些个腌臜事儿,便是你来求着我我也不会去说。故而,此番我放一马,可若是下回你再敢来招惹我,我也不在乎恶心我自个儿一回!”
东郭准为何来寻她的不痛快东绫婉心里头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就是觉着她欺侮了王莺时,这不,替心口那颗朱砂痣寻仇来了。
也正因如此,东绫婉看这东郭准才愈发觉着恶心,连带着想起王莺时那女子也是倍感恶心,即便那女子可能与此无关,也根本不晓得东郭准的心思。
东绫婉状似无聊的甩了甩衣袖,然后将袖上的不存在的褶子一点点抻平:“东郭准,在这辽歌,你只需要记得一件事,不单我不想叫你待在这儿有的是法子,便是现下我叫人杀了你,又有哪个能知晓、能救得了你?”
东绫婉的眼角闪出几分杀意来,瞬息间又消匿于无形。
她优雅的转过身去,层层叠叠的裙袂轻盈的翻成了一朵花,然后悠悠的抬脚离去,清脆的声音随着风传入东郭准耳中,叫东郭准不由打了个冷战:“他王家现下只一个王莺时,自然是如珠如宝,可你东郭家子嗣却昌盛的很。你东郭准虽颇有些才华,可这偌大一个家族,才德兼备者不知几何,也并非非你不可,东郭大公子还是惜命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