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东绫婉回话,便听东郭准又道:“倒是在下忘记了,东二小姐素来神勇无畏、行事潇洒,又如何会将这般小事挂在心上?”
好么,这做表妹的刚来惹了她,做表哥的便不甘示弱,一个两个都不给她添点儿乱心里便不好受了是么!
东绫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东郭公子也是闲哉,雅俗居才开业不久,难不成便没了事做?”说着,东绫婉又抬起手来,一边细细观摩着自个儿的指甲,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做生意的不容易,这初来乍到的,总是艰难了些。念及同行的份上,你若开口,本座总是会帮衬帮衬。虽说这茶楼的事插不上手,可指点一二却也不难。”
闻言,东郭准的面色便是一变,语调有些冷:“我东郭某人也并非三二岁的孩子,少说也从商数年,什么牛鬼蛇神不曾见过?又岂会被不知高低的小鬼扰了耳目,便不劳烦东二小姐挂心了。”
东绫婉闻言倒是笑了起来,拿手帕轻轻遮着唇,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下,抬手理着耳边的碎发:“一时失态,叫东郭公子见笑了。”
东绫婉笑得这般放肆,近乎嘲弄,东郭准的面色自然不会很好,然而,毕竟也是名利场上混迹多年的人,又岂会随时将心情挂在脸上,便只是回以一抹淡笑,儒雅道:“东二小姐素来率性,不拘小节,多番壮举天下人人皆知,也并非一回两回。在下也非孤陋寡闻之人,自然不会与二小姐计较这些。”
在这天下人口中,东绫婉何曾还有什么好名声?便是早年的才气,也早已叫这近几年的传闻给遮掩过去,东郭准话中的讽刺东绫婉又如何听不出?
对于这般言辞,东绫婉倒也不曾多在意,只是微抿唇瓣,“东郭公子,话可不是这样讲。”眼眸微斜,东绫婉扬起红唇,勾出一抹有些媚邪的笑容来,轻轻翘起尾指,慢慢理着耳边的碎发,声音却有些微冷,“毕竟这人家有句话儿说的好啊,谁的东西谁会使,谁地盘上的事儿……谁也最清楚不是?”
东绫婉明目张胆的威胁让东郭准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连面子功夫也有些懒得做,冷笑道:“东二小姐这话未免有些偏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平民百姓,又何来的资格谈及什么地盘,东二小姐莫不是糊涂了?”
扣上这样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原以为能看到东绫婉惊惶的神色,却不料东绫婉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大了起来,虽仍旧拿手帕遮掩着唇角,笑声却愈发放肆:“这口舌之争上东郭公子倒是人中龙凤,不过可惜了,我东绫婉从不是惧于流言之人。”
东郭准叫东绫婉的话噎了一下,想来也是,一个敢摔圣旨的女人原本便已做尽了大逆不道之事,又怎会在意这样的帽子?她原本的行径天下人皆知,这女人如今放肆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先前将事情做绝了,她如今可是一丁点儿的后顾之忧也无。
东郭准沉默片刻,然后忽然就笑了:“东二小姐能一直随性固然是好,然而,在下也不得不提醒东二小姐一句,人心难测,东二小姐又如何晓得殿下的心思他日不会更改?”
“这世上的人皆是一般的本性,今日是心头好,难保他日不是眼中钉。这人尽管身后有人撑腰,放肆却也该有个度量,东二小姐博览群书,想必分桃之爱的典故二小姐也是知晓的。”
原本便因着与萧乾吵架心情不大好,如今又听得这样一番话,不得不说,东郭准无意之间触到了东绫婉的痛脚。倒并非听不得旁人这样猜测她与萧乾往后的事,而是如今火气未消,东绫婉有些听不得那人的名字。
东绫婉冷嗤了一声,眼尾微微上吊,像极了传说中宠妃的姿态,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嚣张的不可一世:“你倒是个有本事的,既然如此,这话你与他说去!”
“你!”东郭准气的不轻,可一时却也找不到话反驳。
东绫婉轻笑,抚摸着袖口的花纹,然后忽的抬起头来。一步一顿慢悠悠朝东郭准走来,女子一双杏眼极富神采,却始终冷着脸,犹如结了一层千年冰霜。
最终女子立在了男子跟前,身子微微前倾:“东郭准,我只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候,出人意料得变得蠢笨、愚鲁。”
“先前我以为你是明白的,便是你东郭家联合王家是那东南一方霸主,可如今来了我东绫婉的地盘,却仍旧不知收敛便有些不自量力了,难不成家中长辈不曾好生教导?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我瞧着你是不大懂啊!”
“来了这儿,便是强龙也得给我盘着,便是猛虎也得给我卧着!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辽歌这块地儿,我东绫婉就是地头蛇,你若看不惯,便趁早收拾家当滚出辽歌!”
“你……你这女人,简直粗鲁!”东郭准气得面色涨红,他从来不知世家闺秀也能说出这般粗鲁的话,可偏偏他还无法反驳,他总不能失了风度,去与一个妇道人家骂街!
东绫婉冷笑:“东郭准,今儿个这话我也给你放这儿,不止是辽歌,将来在这大邺,我东绫婉也会是地头蛇!我从没输给过谁,你东郭准也不会是这个例外!”
“东绫婉,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攀附着化齐王,身为世家之主却去攀附权贵,简直有辱斯文!”东郭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知化齐王如何便看上了你这般粗鲁阴毒的女人!”
“本座于殿下如何是本座的事儿,便不劳烦东郭公子费心了,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东绫婉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来,玩味的看着东郭准的眼睛,“东郭公子有心来替本座劳心,倒不如多关怀关怀自个儿。如今想来,东郭公子现下这般失礼,若非家中长辈不曾好生教导,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