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玉和罗莺儿的婚期定在了秋日,东绫婉觉着没甚意思,萧乾就拽着人一起去秋猎,秋猎那一日东绫婉因着纳兰玉京病了走得晚,路上便遇了刺杀。
刺客人数极多,与她随身保护的人打个平手,她召了凤凰卫,那一日却不知为何,凤凰卫来得很慢,以至于她不得不自行策马逃去,及至萧乾来接应时,只觉一阵头晕,便昏厥过去。
醒来时萧乾守在她身边,神色紧张又带着欣喜,一会儿又变为担忧,出神得连她醒来也未曾察觉。东绫婉见这人不大正常,便撑着支起身子,伸手握紧他的手,才发现这人的手一片冰凉,肌肉紧绷。
那人终于回了神,见她支着身子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又扶她躺下,东绫婉不明所以,这时,听旁边有人道:“堂堂陛下,紧张什么?”
东绫婉回过头,便见杨肇隔着一层纱帐站在外头写着什么,东绫婉问:“我怎么了?”
萧乾支支吾吾,话在嘴边半天说不出口,杨肇看不下去,冷冷的笑:“他这个做爹的马虎也便罢了,你这个做娘的也是脑子不清楚的。”
东绫婉惊得说不出话,半天才磕磕绊绊问道:“你是不是诊错了,我的身体……”
说到一半,东绫婉就发现萧乾和杨肇都看着她,东绫婉沉默片刻,心里忽然就有些气不过:“怎么,你们又不是不晓得,真当瞒得住我?”
萧乾有些反应不过来,问:“你……何时知晓的?”
“渴了。”东绫婉心安理得支使着皇帝陛下给她倒了茶,这才开口,“七年前罢,去南郡之前。”
当年得知她大抵是这辈子不能有孕她就知道,这些人都瞒了她,既然如此,她也便不去揭开。
东绫婉年纪不小了,若是成亲早一些,连孩子都快该到了成亲的年纪,可她才有了第一胎,杨肇说,会有些凶险。这也是萧乾所担忧的,她如今要三十岁了,还素来身子不好,可若是不要这个孩子,于她而言也是一场凶险,并不一定便小于生产。
萧乾有些担忧,东绫婉便抱着他,说:“你若担心,便该好生照料我才是。”
萧乾三十三岁、东绫婉即将而立的时候,两个人迎来了那个意想不到的生命到访的讯息。那天两个人抱在一起很久,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紧握着手彼此抚慰,和彼此一起接收着这个巨大的消息。
惊喜与担忧过后,东绫婉发了一场无前例的火气,将那日接应来迟的昶当场杖杀。凤凰卫在此没了副统领,一直没机缘上位的四神使八神侍便盯上了这个位子,然而,新上任的副统领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人并非选自凤凰卫,而是一介文人出身,若是叫辽歌的人们瞧上一瞧,便会发现这个人,不正是失踪许久的杨家六郎杨起么?
萧乾见着这个人的时候一脸阴冷,杨起知道自己从前做下的混账事能叫他再这位面前死上千百次,故此安安静静,不让自己碍眼。东绫婉见萧乾那副模样,将杨起摒退劝了半天才劝过来,萧乾问她怎的便将这个人放在手底下,东绫婉晓得漫不经心:“刀好使不就成了?”
之后不久,摄政王手底下便多了一个手段狠辣的谋士,很多事,也由这位谋士代为处置。
宋景怡听到她有孕的消息时欢天喜地要给孩子做小衣裳,张罗着张罗着就哭了,东绫婉都没哭,她却哭了。
宋景怡这些年迷上了佛法,常年出去佛寺里参禅悟道,听了这个消息,闷在屋子里做了几天衣裳觉着终究是手艺太差,又收拾着跑进佛寺说要给这个孩子诵经祈福。
东绫婉揣着个肚子,萧乾便不让她动了,他也不去上朝,就每日守在边上盯着她,东绫婉受不了这个人,就让这个人安排她出京养胎,萧乾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萧乾将正当壮年就开始赖在家养老的杨肇又从安乐窝里抓了来监国,在外浪荡的梁紫霄也迫于萧乾的强权回了凉都,捡起了荒废依旧的权柄。见着东绫婉时就调侃:“绫婉妹子,这孩子将来得认我做干爹,要不我可不干。”说着,又洋洋自得,“认皇帝的儿子做干儿子,我梁紫霄也算是头一个了。”
“你如何晓得便是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东绫婉笑起来。
梁紫霄“啧”了一声:“若是个女儿家,不好拐出去带着玩儿。”
东绫婉看着这个人一如当年的不羁,想说些什么,却也没开口,前年梁紫苏跟着他出去游玩,遇上了命定之人,去年开春成了亲,梁紫霄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有时候他会回辽歌,在风月坊蹭几壶酒。东绫婉一度以为他和胭脂会在一起,但事实上并没有,梁紫霄就像是一时起意,胭脂没有表态,他也很快又游戏人间去了。
这个人,她最是看不懂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