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堂堂东南王家嫡女，眼巴巴送上来叫人羞辱，莫说东绫婉，连她自个儿也觉着自个可笑。可一想到那个人要成亲，新娘不是她，她这心里……简直比死了还要难熬，她能有什么法子！
到如今她都记得自己初初听到王府传出萧大哥着人准备聘礼时的感受，一颗心仿若掉进了冰水里，怎么捂也捂不热。若非没了法子，她又如何会来求东绫婉，她本也是个骄傲的女子啊！
东绫婉短短一个“妾”字，仿佛一个巴掌直直打在她脸上，叫她简直要羞愧得无地自容。
原本，她早该料到这般情形，可她还是忍不住，为了嫁给萧大哥，她真的什么都快要放弃了！但凡她能欢喜萧大哥少一点，也不必在东绫婉这里自找羞辱。
“东绫婉，你懂什么！你懂什么！”王莺时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渐渐变成了红色，“我那么在乎他，在乎到……连尊严都要舍弃了。”
一颗泪滴下来，溅在了香堂冰冷的石砖上。
这个女人，她懂什么？她的心痛，这种没有心的女人又如何会懂！这种轻易就可以得到一切的女人，又如何会懂！凭何只她东绫婉便能轻易得到一切，这真的太不公平了！
“呵。”东绫婉冷笑，“王轻佛，你可晓得这世上最可悲的是什么？就是你为了旁人，连自个儿也不在乎了。若是连你自个儿也不在乎自个儿，又如何奢求旁人会在乎你？”
“王轻佛，人活一辈子，总有些东西是不能舍弃的，譬如傲骨，死也不能舍，可你单单为了一个男人便舍弃了。”东绫婉笑了笑，“或许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懂，可我晓得，便是我再如何欢喜一个男人，性命可以为他舍弃，但尊严绝不！”
“便是如今不是我，他是萧大哥，身旁也必定会有旁人！”王轻佛咬着唇瓣，眼角泪痕点点，“难不成你还要圈着他？”
“他的身旁不可能会有旁人！”东绫婉柔柔的目光骤然冷了起来，“我不会让他身旁出现旁人！来一个，我便杀一个。”
东绫婉的唇慢慢凑到了王莺时的耳旁：“王轻佛，这便是你我最不同的地方，但凡对不住我的，我对谁也狠得下心！你能么？”
王莺时再一次缓缓的垂下了头，是了，不能。
她不能。
见她这般，东绫婉只是冷笑：“王轻佛，莫再叫我瞧不起你！”
王莺时倏地瘫坐下来，神情滞滞，有些出神。
说完，东绫婉便独自起身向外走去，临近门口，却又停下脚步：“下一回，若非诚心，便不要来祭拜。”东绫婉心中默默想着，虽然她也觉着祭拜什么的，没甚用处。
进门时身后剩着五人，如今出门来，却见多出二人。
那厢，梁紫霄正一边说好听话哄着一位卖花姑娘说好听话，逗得姑娘娇笑不已，一边揪着人家的花给梁紫苏扎花环，而梁紫苏则是在后头使劲揪着自家兄长的袖子，一脸无可奈何与抱歉。
萧乾、东郭准、邵瑛三人并上秀妆、随影俱是立在一旁瞧着，五人神情颇是令人寻味。
梁紫霄叫自家妹子扯着衣裳扯得有些紧了，便回过头来，却不想正瞧见东绫婉，便笑了：“欸，绫婉妹子？不是说两个皆进去了，轻佛何在？”
梁紫霄说这话时，手下还不忘掐几朵人姑娘篮中的花，梁紫苏皱眉，叹口气，无奈掏出钱袋子摸了一粒碎银子递给那姑娘，连声道歉。
那姑娘反是有些不大愿意收，此时才见梁紫霄将那碎银子摸过来，递到姑娘手心，声音柔柔：“女儿家，若是这般要叫人欺负的。”
姑娘这才收下银子羞羞答答提着篮子跑远了。
梁紫霄笑笑，将手中花环细细端摩一番，轻轻戴在了梁紫苏头顶。虽说梁紫霄这人瞧着不着调，可哄女儿家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这花环也是甚讨人喜。
东绫婉看着相处甚好的梁氏兄妹，忽觉心中甚暖，她也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兄长，可惜……总有些不得已的事，叫两人聚不到一处。
这梁家兄妹，真叫人羡慕。
瞧着梁紫苏头顶的花环，萧乾忽地又记起东绫婉十六岁那一年的凉都，同是花朝这一日，他自楼阁远远观望着她，她亦是穿一身清爽春衫，戴着花环穿梭于万花丛中与蝶为伴。那时这姑娘单纯美好的模样，莫说是仲演，连他也是吃惊不小。
萧乾不禁低头看去，六年了，她的容颜似乎都不曾有过太大的变化，如今作清爽打扮，比之先前在攀云小筑，更是叫人恍惚不已。
东绫婉听人唤她，却是冲着萧乾笑了笑，这才对着梁紫霄道：“王二小姐摔断了香，心中有些难受，再给女夷娘娘上一回。我不便待在里头，便先行出来了。”
东郭准一听这话，眉头一紧，怀疑的目光便头到了东绫婉身上。
东绫婉说完便不再理会梁紫霄，与梁紫苏点头致意后走去萧乾身侧：“可久等了？”
萧乾笑笑：“不曾。”
身侧众人见这二人你侬我侬，俱是心中默然，他们也等了许久啊！
众人中怕是只有梁紫苏还淡定些，只是看着二人笑。虽说她先前也曾对萧大哥有过些心思，到底如今是逐渐放下了，只是轻佛……梁紫苏有些担忧，总觉着她这三师姐的话，有些不大可信。
“好一对小情人，只可怜爷好不容易瞧上位姑娘，却是一面也见不得！”梁紫霄一边感慨，一边将似有似无的目光投向东绫婉。
东绫婉见他这般模样，焉能不知他的心思？
本是觉着这梁紫霄还是个不错的，先前阿巡离去那时与如今这兄妹二人的相处俱是让东绫婉对这梁紫霄的成见减缓不少，然而，想起这厮前番戏弄自己，东绫婉便有些气不过。便只笑笑：“梁公子，老祖宗说得好，心诚则灵。”
梁紫霄嘴角抽了抽，长叹一声，拉起梁紫苏边走，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念叨：“紫苏，快些随哥哥走，不搅着人家你情我爱，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