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梁紫霄耍宝似的口吻,众人皆是笑了起来,跟随在其身后下了护城河桥,准备寻个僻静些的地方。本想挑个人头稀松些的路,然而,这路上万人同行,想寻那幽静之地实在也是为难,最终众人晃晃悠悠一并来了护城河边一座小凉亭。
亭前见每隔不远便见有人支了张小桌子,上头摆了笔墨纸砚,各色颜料,专供那来此放灯之人题字作画,收些文墨钱。
时逢佳节,又才过了年,谁不喜欢凑个热闹?众人买过灯之后自然也想图个新鲜,故而这样的生意倒很是有些效益,价钱虽不贵,倒却是能借此狠赚一笔。
几人相视一眼,皆是围了上去。
那头,灯魁已叫人夺走了,众人也就没了看热闹的,除却自己那些的确是要来买花灯的,无关之人也就渐渐散开了。
原本那些冲着灯魁来的众位千金公子本以为有王爷与那东夷府二姐儿在,这灯魁无论如何自己是抢不得了,不想那几位只瞧了个热闹早早离去,众人还以为可以一争着灯魁的归属,却不想竟叫个其貌不扬的农人给夺走了!
也并非无人想要剑走偏锋,有些不正当的手段将这灯魁夺过来,谁知那人就硬是在几路人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这时候众人也就知道那农人背后有高人,真是不敢再放肆,为了那么个灯得罪人,不值当。
看着败兴而归的众家千金公子,林二与薛远同时眯了眯眼,高人?这位所谓高人恐怕与方才离开的那几位不无关联吧?
东绫婉那女人显然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即便明面上说了不与众人争夺,只怕暗地里不止派了一人前来夺取。更何况这背后还有化齐王与那位至今身份成谜的萧世子,只要不是那不长眼的,自然都能瞧出这两人看向东绫婉是那浓浓的情意。美人所愿,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东绫婉来了这辽歌,可就真是没安生过了!”薛远冷生道。
“长安这般便有些想左了,这世间的是是非非从不曾消停过,不论此女出现以否,该闹腾还是要闹腾的,该起火的还是要起火,只不过这女子给添了把柴。”林二拍了拍薛远的肩。
薛远摇头,不再言语。
林二是自幼打女人堆里厮混的,对于这些女子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最是清楚,也最是能习以为常。他听闻人道,这后院女人们之间的事最是繁琐,惹人厌烦,这林二倒是能在其中如鱼得水,然而自己却不行。
薛家的后宅很是安宁,他的父亲只有母亲和一个妾室,那妾室还是原来母亲房里的随嫁丫头,属媵妾,且膝下只得一女,早早便打发嫁了,无人可依靠,断不敢与母亲闹事,母亲也是有些手段的,将这妾室拿捏的很好。
大哥又只娶了大嫂一位,而大嫂也是侍奉公婆十分尽心,又得了个侄儿,相比于其他官宦之家,自己家中女眷少得可怜,更是闹不起来。
故而,他们薛家家中素来不会后院起火,这也是薛远为何会觉着东绫婉不安生的因由,自打这女子一回来,他那素来稳重的大哥就跟丢了魂儿一般,还弄什么弃文从武、投笔从戎!他也不想想那战场上刀剑无眼,稍稍弄不好了,便是要丢了性命的!
大哥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就连孩儿也是不小了,竟还想着学那十五六的少年人一般热血沙场?
薛家子弟虽皆有学武,他也承认大哥是这薛家几代人以来习武习得顶顶好的一个,然而薛家人书香门第,几代皆是文官清流,武官这条路子上是一点人脉也无。
人人参军皆是从最底层开始往上升,即便大哥身为世家子弟,身份特殊,不至于进去后做个最底层的兵丁,却恐怕也只能混个队正当一当,连个品级也是没有的。
那些个武夫最是粗犷野蛮,说出的话也是粗俗不堪,他大哥青年才俊、不沾俗尘,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又岂可与那些野蛮人整日厮混!
大哥如今这长史当得好好的,殿下门下一等一的幕僚长,不仅体面且前程似锦,依着大哥的才智,往后只会愈发得殿下器重,他这般自毁前程的作为如同着魔了一般,如今整个薛家上下都气氛沉重,今日若不是林二瞧着他总是闷闷不乐,拉他出来透气,他只怕还窝在家里头糟心呢!
薛远一想起东绫婉这女子来便觉这是个祸害,这还得亏那女子不是个罕见绝色,否则这天下还不得叫她搅和翻了!这妖女!
林二看着薛远,自然也瞧得出好友对东绫婉的不满,眸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担忧来:“长安啊,你我相识多年情分不浅,有些话虽不中听,今日我却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有些人,是万万招惹不得的,否则恐会招致杀身之祸。”
这名利场上的事林二看得最是透彻,故而素来无甚纠结,前段日子他的确恼了东绫婉行事过分,驳了他的面子,毕竟他当初向东绫婉要了那叫焚香的随时利用的心思占了大半,却到底也有几分真心,东绫婉二话不说便将人弄没了,实在叫他很是气愤。
然而,后来渐渐冷静了他也就想明白了,不过是一个婢子,估摸着还是犯官之后,身份不清不楚的就是个污点,别到时弄到手里才发现无甚用处,还平白惹了一身骚。
将那女子弄回来了也就是个妾,他正妻未娶,若是先纳了妾室,到时若想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进门,依照高门里不成文的规矩,妾室通房皆是要给一笔银子赶到庄子里的,如果真弄回来了也是个麻烦。
毕竟,这焚香身后是东绫婉,而东绫婉那女子是出了名的强势。这焚香是从东绫婉身旁给出去的,而且还是自己求来的,若是到时候叫自己赶了出去,东绫婉的面子上可是不好做的,毕竟若是不曾犯下什么大错,何至于将人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