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琏眼眸中有些深意地看向孙幼鸢,邵家的中馈虽说还掌握在邵大夫人手中,虽说是在别人手下讨生活,然而邵大夫人是个聪明人,不会在面子上少了什么,更不会少了谁的月例银子,故而邵琏手里的零花钱素来是够的。
相比之下,孙幼鸢便有些捉襟见肘了,她到底不是孙家的嫡系子女,这月例银子自然是没有嫡系子女的多,然而若是同等身份地位的小姐们处在一处,这点月例银子自然也是够的。
虽然是旁系子女,然而,毕竟她的娘亲、孙幼鸢的姑母是当今化齐王的二舅母,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即便身为旁系,身份也是不一样的,没有谁敢克扣了他们的月例银子。
可这孙幼鸢分明与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却偏偏要与她混在一处,邵家嫡枝嫡脉的姑娘与孙家旁支旁脉的姑娘,这中间的落差并不小,小姐妹们一同出去玩耍,手笔自然也就不同,孙幼鸢的母亲也并非出自什么豪门大族,孙幼鸢手头紧张几乎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毕竟总是邵琏带着她玩,孙幼鸢若是丢了面子,她脸上也不好看,况且她也要端住知书达理的姐姐的架子,故而总是会帮衬着些,如今这孙幼鸢显然是想占她的便宜了。
若是在以往,邵琏只怕会心生厌恶,然而今日那东绫婉出了事,邵琏心情好,看着眼前这个来通风报信之人,自然也就没了那般看不顺眼。况且,她能留在故土的日子,也的确是不多了,的确是该好好看一看,女儿家若是嫁了人,恐怕这辈子也不能回得几次家门,尤其是远嫁之人,连三日归宁也是不必的。
东绫婉这边一个人出了事,不知要惊动多少的人,秦祎隋那边自然也是听了消息,秦祎祎听了流言心中有些轻鄙:“想不到那东绫婉这般高傲,内里也是个狐媚……”
“秦祎祎!”还未等秦祎祎说完,便被秦祎隋厉声打断,“不论何时,谨言慎行,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秦祎祎眼中闪起了泪光,“你究竟与谁是亲兄妹,这般偏袒她,莫不是与她看对了眼!”
“秦祎祎!”秦祎隋被她气得脑仁发疼,“不论流言与否,你都记住给我谨言慎行,有些人我们暂且惹不起,你身为凤池国如今唯一的按司、唯一的王室女子,不论何时,都当以国为先!”
秦祎隋说完也没得用朝食的心思,一边整理着衣裳便抓起站在一旁的剑:“为兄前去打探情况,你安生呆在此处,休要再去见些乱七八糟之人!”
秦祎隋说完便走出门去,气得秦祎祎在身后直跺脚。
秦祎隋自然不能直接去问东绫婉,说是去打探情况,也无非是带着几个人在城里的茶楼转一转,听听风声罢了。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将这位东夷府新任家主的故事编成话本,讲得绘声绘色,秦祎隋这不听还好,只听上一听秦祎隋也是对自家这并不亲近的表姐好生佩服,只想赞一句,好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
秦祎隋这话自然不会是想夸东绫婉,只冲她曾带兵指挥、当众摔圣旨发豪言的那些事便应该晓得,这女子并非一个不好相与的人物。而如今来了辽歌城,又晓得一些未曾传扬天下的事,这样的想法自然更甚。
在这茶馆儿里,不过呆了两刻钟,便什么样的话也听了个遍,对于东绫婉这女子,几乎是没有一个好词儿,便是冷不丁儿有一两个,也被淹没在众人的嘲讽之中。
瞧瞧都是些什么样的话?祸国红颜、再世妲己、嚣张跋扈的河东狮、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的商家女……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也有,更不乏有人怀疑这女子是靠身子来绑住男人的。
毕竟曾有人见风月坊的坊主胭脂出现在东夷府的后门,与这般风-尘女子来往的,又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怕不是一路货-色!秦祎隋坐在角落里,甚至看见两个野-蛮粗-俗的男人凑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一些肮脏粗鄙的话,猥琐地念着那位东夷府新家主的姓名。
无论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时候,都免不了会有如此恶心之人,想起初见时,那个立在庭院里一身风骨的女子,秦祎隋是不相信东绫婉会是那样的人的,骨子里的东西,装不出来。今日来这茶楼里除却听了些个腌臜话惹了一身臭气,旁的丁点儿收获也无。
秦祎隋觉着东绫婉既然身为秦氏的人,他是该维护着些的,然而转念又一想,他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暴露,至少如今还是有些早了。
虽说有薄薄的一份血亲,然而到如今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如今又是在异国他乡,不值得为她出头。更何况东绫婉那女子自个儿都不急,他又着急些什么?
东夷府也算是这辽歌城中一霸,若非这东绫婉自个儿不管,流言不至发展于此,况且还有化齐王手下诸多将领幕僚,若是化齐王果真将这女子当一回事,手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若化齐王手下的人不出手,那这先前关于二人即将成亲的传言怕是也不可信了。
虽说有些不厚道,然而秦祎隋却也觉得这是一场绝好的机会,可以瞧一瞧那东绫婉究竟是何等地位?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东绫婉的价值也决定了他对人的态度,若东绫婉对于化齐王来说只是一个玩-意儿,可有可无,那么他也不必太过认真。
秦祎隋这般想着,觉着与一群无知庶民带在一处实在有失身份,便折身出了门,心中却还在想着东绫婉的事,不得不说东绫婉如今这般万人唾骂的局面是她自个儿作的妖,谁也救不得她!
若说当众打人耳光若是还能容忍两分,当做是一时头昏,那这当众教唆挑拨旁人父女离心的勾当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尤其还是挑唆情郎外祖家的内事。这么个搅家精,也怪不得旁人容不下她,做下这般天理不容的事,这人也是不怕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