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一脸的冷淡:“这句话,你应该教给你的女人。”不是什么事,都是她能插手的!
凉姬想要对东绫婉怎样,确实不用在药上动手脚,不过,今天这碗药,慕容凌尊想喝也得喝,不想喝也得喝。他必须让这个女人明白,他和东绫婉,不是他们手中的人质,不是他们手中的囚徒,容不得她放肆!
慕容凌尊面色阴暗,这件事确实是凉姬不对在先。慕容凌尊看向凉姬,而凉姬此时也正琢磨着当下形势,知道自己确实做的过了。
不过,当他看过来时,凉姬对上慕容凌尊的目光里却没有半分的心虚和愧疚,表现得满不在乎。见她这样,慕容凌尊更是没好气,端过萧乾手中的药一饮而尽便深深看了凉姬一眼,拂袖而去。
凉姬变了!
慕容凌尊走后,凉姬也不再多作停留,嘱咐了几句就起身走了。屋内只剩下二人,萧乾拧了一条冷帕给东绫婉换上,又四下找了一条棉被在她的身上多盖了一层,细心地掖着被角。
听人说,发高热时捂一身汗就好了,不过她一直喊冷,这棉被多加一层也只是能给她保暖吧!
东绫婉睡得并不安稳,朦胧时睁开眼,看见一张朦胧的脸。她困得不想再张开眼,完全分不清眼前这人是谁,可即使睡着,也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小心翼翼,就像是捧着一件宝贝。东绫婉很安心,便也笑着睡着了。
萧乾给她掖好被角,回头时正看见东绫婉唇角漾开的一抹笑,方才的担心和不满也就渐渐消散了。萧乾唇角轻挑,她的笑容,还真是能左右他的情绪。
没过多久,又有人送来了药,待药晾凉后,萧乾才上前来唤东绫婉起床。东绫婉病了,睡得正沉,萧乾这轻声软语的又怎么可能将东绫婉唤醒?
萧乾皱皱眉头,只好舀起一勺,捏开东绫婉的嘴巴灌了进去。这样一勺一勺喝下去定然是很苦的,不过她如今正睡着,该是感觉不到的吧?萧乾如是想着。
然而,萧乾完全想错了。
下一刻,才刚灌进去的药就被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吐在萧乾白色的衣袖上。褐色的药渍在白衣上染了一大片,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东绫婉此时仍没搞清楚状况,犹自在一旁拼命地咳着:“唔……好苦……”
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药真的太苦,反正东绫婉的眼中是水汽朦胧的,直想往下掉眼泪。东绫婉这厢正叫苦,便听一声“张嘴!”,东绫婉想也不想就张开了嘴。
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东绫婉尝了尝,甜的!贪婪地嚼了两口才回过神来看向解救她的好心人,然后,东绫婉愣住了:“殿……殿下。”
东绫婉心虚地打量了萧乾一眼,看看萧乾脏成一团的衣袖,又看看一旁的药碗,心中将方才的一切一联系,有点尴尬——自己这都是做了些什么呀!
然而,萧乾接下来的一句话才真是面子里子都不给东绫婉留了。只见萧乾一脸平淡地看看自己的衣袖,像是老学究得出了什么结论一般,一脸严肃道:“唔,东二小姐怕喝药。”
听完这句话,东绫婉直接转过身去再也不想回头了。除了怕死,东绫婉最怕的就是喝药,如今竟然被这人知道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东绫婉懊恼地咬着嘴里未吃完的蜜饯,忽然觉出不对味儿来了。
喝个药,平白无故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想到要准备蜜饯?赏雪是他的人,那么自己怕喝药这件事,必是早就告诉了他,故而,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想明白这一点,东绫婉忽然回头,果然,即使萧乾掩饰得再快,东绫婉还是在这个人脸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笑意,这让东绫婉更是羞愤难当。
不过,东绫婉到底不是一般人,转脸就笑意盈盈:“殿下见笑了,毕竟,人无完人嘛!”
言下之意,萧乾你别得意,你同样不是万能的。东绫婉就不相信他没有什么忌讳的东西。
萧乾一脸平静的要去端药:“药快凉了。”
东绫婉可不敢真让萧乾给她端药,马上抢先一步端在手里。看了一眼一脸认真的萧乾,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药灌完。
苦!除了苦还是苦!
萧乾看着东绫婉拧巴的小脸儿,心中一阵好笑,接着将蜜饯盘子端到了她面前,东绫婉心内纠结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了几粒塞进嘴里。即使心内不情愿,还是道:“多谢殿下。”
房间一时又静了,东绫婉看着萧乾衣袖上自己的“杰作”,正考虑着要不要给萧乾赔个不是,不想萧乾却先一步起了身:“你好生休息,本王不搅着你了。”
直到萧乾出了门,东绫婉才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该送一送,可是如今人都出门了,还送什么?
东绫婉揉揉自己发昏的头,眼角余光却瞟见掉落在一旁的冷帕,又看了一眼身上双层的棉被,东绫婉微微有些错愕,那个人,是他?
晚间,饭菜上齐。然而,还未等东绫婉动筷,便见萧乾悠闲地跨步进门,东绫婉只得放下筷子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出门在外,不必拘礼。坐下吃饭。”萧乾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好坏。
刚坐下,便立刻有人进来添了一副碗筷,萧乾坐在东绫婉对面,动作优雅地吃起了饭。东绫婉看他这样总不能将人赶走。左右也不是头一次同桌用膳,东绫婉也懒得扭捏。
饭桌上极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两双筷子不期然夹到一处,东绫婉很自然地收了筷,却见萧乾将菜夹到了她的碗里。东绫婉是做不出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的,只是点头道了声谢。
萧乾没理她,东绫婉也没盼着萧乾会理她。食不言,寝不语。她可是记得当初萧乾教训阿四时的严肃神情,像个老学究一样!东绫婉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被萧乾瞪了一眼,立马收住了声儿。
好不容易吃完饭,东绫婉轻声问道:“殿下前来,可是有要事?”无事就快走吧!
萧乾平静地盯着东绫婉,唇角挂着一抹看穿一切的笑意,道:“本王来此,是为免有人因怕苦偷偷而将药倒掉!”
东绫婉嘴角抽了抽:“怎么会呢!”
心虚!她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东绫婉有个坏习惯,就是喝药的时候喜欢喝一半倒一半,而且一直没人发现。赏雪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东绫婉已经十五岁了。要不说东绫婉自幼体弱多病,稍有点小毛病就几个月几个月地吃药,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萧乾没揭穿她,端起刚送来的药递上来:“如此最好。”
东绫婉犹豫着将药碗接过来,看着那满满一碗褐色的药汁,心里一阵嫌弃。
目的被人看穿,东绫婉没什么好说的,有赏雪那个大细作在,萧乾肯定已经将自己摸了个底儿掉。不过,赏雪到底把她这个旧主子卖到了什么程度?不会什么私密的事都说出来了吧?
想到这里,东绫婉看向萧乾的目光中便有了几分异样。而此时,萧乾的脸上仍挂着淡笑,心里却在嘀咕:举止怪异,东绫婉今日是抽疯了吗?
东绫婉悻悻地收回了目光,看萧乾那副表情,以后在他面前说话做事还是小心些,鬼知道赏雪都和他说了什么!能怪谁?只怪她当时年幼无知,识人不清!
叹气,闭眼,认命地灌完一整碗的药,东绫婉整张脸都快苦到一起了却还是佯装平静,慢慢地拈起一粒蜜饯嚼着,还将碗伸到萧乾面前晃了晃。
东绫婉这小气的模样将萧乾逗乐了:“不错不错,比赏雪描述的强上那么一点儿,看来往后本王得天天来盯着你才行。”
东绫婉笑一笑,说得好像你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似的!
不过说起赏雪,东绫婉便又想起了至今仍没有下落的听雨,虽然满心不乐意,却还是换了一副讨巧的表情:“殿下,听雨那丫头可有着落了?”
“并无。”萧乾摇头,看东绫婉有些失落,又开口道:“你也莫要太担心,她若还活着,迟早会找到。赏雪将她当命根子看,必是会找得比旁人尽心。”
“赏雪?她与听雨……”
赏雪,一个东绫婉很不想提及的人。真的是有多爱就有多狠,她将她当成心腹培养,为了她和听雨也算是费尽苦心,可是到头来,那人却是在自己身边蛰伏了九年的细作,换做谁都不可能接受!
“我知道你对此事心中膈应,我也承认,当年我派她去你身边别有目的。可我从未想过害你,也不会干涉你的事。”看着东绫婉平淡地表情,萧乾不敢再说下去了。他一直避讳谈及赏雪的问题,就是知道她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东绫婉出现这种表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真的不在乎了,要么就是记仇记到心里去了。
赏雪对东绫婉来说非比寻常,她是东绫婉的心腹,可以说是这个世上知道东绫婉的秘密最多的人。如今,她的心腹,一夕之间成了别人的细作!这无疑是在东绫婉的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换作一个普通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东绫婉那样骄傲的女人!
不在乎?可能吗?东绫婉恐怕已经在心里将他记恨死了!被人甩了一巴掌怎么办?依东绫婉的性子,自然是狠狠甩回去。可是从三年前到现在,她知晓一切后却是一点火气都没发,他给的人她用得还很顺遂。
她一次次的平静让萧乾愈发的心虚,他知道,这平静背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而他,必须让这场暴风雨胎死腹中!
萧乾猜得不错,东绫婉确实想发火,不过,萧乾的态度也让东绫婉很是吃惊,他这是在向她解释?
然而,东绫婉可不会因此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萧乾这样的行为,就是打个巴掌给个枣,东绫婉还没那么好脾气。
萧乾吸了一口气,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他会对东绫婉动了情。赏雪,真是他这辈子走得最好又最臭的一步棋!
“听雨是她妹妹。赏雪幼时,也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应该?”东绫婉笑笑,“底细不清之人,殿下也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