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的事情解决了,又经了许多波折,人累,心也累,如今只想休息,可是萧乾又在这里,总不能将人赶走,如此显得自己也太没良心了!
然而,自己确实在利用萧乾。东绫婉的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她不爱欠别人的,只能以后想法子还了,如今……该赶人还是要赶的!
于是,东绫婉变着法子下逐客令了。
只见东绫婉掩唇打了个哈欠,眉眼便变得有些倦倦的,不甚清明。倒不完全是东绫婉装出来的,开始的哈欠是装的,可这一个假哈欠,立刻将倦意、困意全都勾出来了。
东绫婉看了萧乾一眼,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说话,隐语就是:殿下,我困了,你该走了。
而萧乾也极上道,问:“困了?也是,想来也是极累心的。”
听了这话,东绫婉又是一个万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嘴上却推辞:“不碍……”
“困了便睡吧!”萧乾说了这话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打算,反是单手支着头闭上了双眼,“正巧本王也歇一歇。”
东绫婉眼睛瞪得溜圆,这人……这人就这么歇在这儿了?这让她如何休息?孤男寡女,这像话吗?萧乾到底是如何想的,即便是再如何鄙夷礼教也不该如此吧?
看了萧乾半天,东绫婉也没能从这张脸上读出什么,尤其这人还闭着眼,更没什么看出他的意向的可能了。
“总盯着本王做什么,本王脸上也长花了不成?”
萧乾突然发话,吓得东绫婉心里一跳,再看,这人还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东绫婉拧了拧眉,目光却落到了萧乾的眼下那两抹黑影上。
她离萧乾很近,那两抹黑影根本逃不脱她的眼,东绫婉即便是有一颗石头心,这时也有了裂痕。
东绫婉的心里酸酸的,在知道萧乾独自前来的那一刻,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震惊。在山崖上,看着他为自己与人相搏,在那种情况下还会记得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给她,怕她着凉。
那时候的萧乾,真的让她无法直面。在狐裘抛到她怀里的那一刻,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度,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了,特别酸,特别疼,疼到想哭。
不论有何目的,他能为自己做成这样都已经足够了,她真的很感动。可是,她也明白,她,东绫婉,和萧乾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她不能和萧乾纠缠不清!
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思绪,东绫婉稍稍退开了一点:“要不……”
东绫婉才想说让萧乾去榻上躺一会儿,毕竟坐着是休息不好的,可是一转念又闭了嘴。自己一个姑娘家的床榻,让一个男人睡上去算是怎么回事!这让别人怎么想!
东绫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在乎萧乾对自己的看法,只是轻声说了句“殿下好生休息吧!”就仍是自己安静的坐在一旁。
萧乾仍是一脸的平静,双眼也不曾张开过。其实他并不曾睡着,只是这时候再没人说话,房间里很安静,暂时没了那么多糟心事,他很珍惜与她独处的时光,珍惜此刻难得的静谧,珍惜听着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渐渐入眠时的幸福和享受。
只是,听着听着,萧乾听出不对劲儿来了,这呼吸声,这心跳声,也未免太平缓,太规律了吧!
萧乾缓缓张开双眼,眼前这一幕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一刻钟,这姑娘竟然睡着了!
东绫婉双臂交叠,螓首枕在手上,一张小脸正对着萧乾,很是安详。此时,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不粗俗,但也绝对算不上雅观。
萧乾撑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想着这么睡怕是会着凉,就打算推醒她叫她去床上睡,可伸出手来却转而一个脑崩儿弹在了东绫婉的额头上。可惜,萧乾用的这点力气永远无法将一个沉睡的人唤醒,东绫婉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睡。
萧乾伸手想将人推醒,却又有些不忍心,看样子她是真的累了,就不打搅她的好梦了。
萧乾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东绫婉身旁,小心地将人抱了起来,却没想到他只是刚刚扶起她的身体,东绫婉就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很配合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一颗头埋在了他的颈间。
萧乾身体一僵,看向怀中的人儿,温顺乖巧,唇角挂着一抹笑,樱唇微张着,隐约露出两颗洁白的贝齿,一双眼睛也微微张开一条小缝,睫毛轻颤,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显然已经睡迷糊了。她的头在他颈间蹭了蹭,呢喃道:“阿巡。”
萧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人抱好放在了床榻上,掖好被角,才又轻轻为她拂去前额的碎发:“东绫婉,即使我做再多,也比不过他了吗?”
再次醒来,东绫婉已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头又疼又胀,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头重脚轻出了门,外面的凉气让她霎时清醒不少。雕花木栏前摆着一张美人榻和几盘点心,凉姬仍是一身单薄红衣歪靠在榻上,手里捧着玉杯浅酌。见她出门,便将美人榻腾出一小片地方招呼她来坐。
东绫婉倒是不坐,只是靠着栏杆端走了凉姬手中的玉杯:“有伤口就少喝酒。”
凉姬不在意地一笑,见她的目光四处飘忽,就伸出芊芊玉指:“看那边。”
顺着凉姬手指的方向,朱窗半敞,正看到执棋对坐的萧乾和慕容凌尊。凉姬无聊地叹了一口气:“我看了整整一个时辰,没意思!”
与此同时,窗边的两人也都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只是谁都不曾开口提起。慕容凌尊落下一子:“考虑得如何?”
萧乾摸索着手中的棋子:“萧巡并非简单人物。”
“双拳难敌四脚,纵他手段通天,也抵不过你我二人联兵。他死了,东绫婉不就是你的了?”慕容凌尊一笑,“女人不能宠,因为她们最容易恃宠而骄。你只有断了她的后路,她才会看见你的好。再者,你与她一同消失,你以为萧巡作何感想?”
萧乾抬头看了慕容凌尊一眼,没有说话,笑着落下一颗棋子。
凉姬慢慢直起身:“一下午都在谈一件事,果真是烦死了,你说是不是?”
“我听不到。”
“无碍。我听得烦了,你去替我告诉他们。让他们趁早闭嘴,否则,姑奶奶的毒药如今可是仍旧闲置着不少!”
“什么?啊!”没等东绫婉反应过来,一条红绫已经缠上了东绫婉的腰,将她从四层高的楼阁上甩了下去。身体急速下坠,东绫婉的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东绫婉并没有摔下去,关键时刻,萧巡飞身揽住了她,几个跳跃便带着她又飞回了四楼。
饱含内力的一掌劈向凉姬,却在临近她的面门时被慕容凌尊生生挡下。两掌相接,周围甚至因此生了风,东绫婉怔怔地喘着粗气,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忽然双眼一翻白,晕在了萧乾怀里。
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对劲,萧乾猛然手掌,趁着慕容凌尊错愕之际又是一掌,将人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慕容凌尊稳住身形,捂住胸口咳了几声。这时,凉姬正好从矮榻上跳下来要扶他,却被他抬手止住:“果真厉害,受教了!”
萧乾目光冰冷地盯着凉姬,看得凉姬不自觉地往慕容凌尊身后躲了躲,而慕容凌尊也是立即将她护在了身后。萧乾冷笑,打横抱起东绫婉:“不客气,管好你的女人,去请大夫。”
萧乾说着便抱着东绫婉进了屋,慕容凌尊看着萧乾的身影,眉头微蹙。凉姬看着慕容凌尊,忍不住关切道:“哪里受伤了?”
慕容凌尊摇摇头,将捂在胸口的手放了下来,显然是没什么大问题。他看向萧乾的目光变得有些探究起来:“他的内力,有问题。”
凉姬同样是眉间一蹙,看向了二人消失的地方——四楼尽头那间屋子。
东绫婉的脸很红,身体也是滚烫,萧乾忽然想起上午时她吹了冷风,看来是受了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萧乾心里有些急躁。
将东绫婉放在床榻上,萧乾正想出门去催,就见凉姬和慕容凌尊走了进来。凉姬伸手要去摸东绫婉的脉,却被萧乾挡回。看着萧乾吃人的目光,凉姬道:“医毒本是一家,再者,你信不过我的医术,总该信得过月之灵的。”
萧乾看了她半天才收回手,慕容凌尊看了看萧乾,又看了看东绫婉,笑着摇了摇头。
凉姬伸手在东绫婉的手腕上摸了一把,又粗略检查了一下,最后才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凉姬起身,开了一张药方吩咐人去煎药,最后才对萧乾道:“染了风寒而已,不是什么大病症。七日便能大好,记得拿冷帕子给她敷着。”
风寒并发高热,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这就是要命的病,不过放在凉姬这里,明显是不够看的,故而,她最后才去理会这高热,先看了看她体内的毒有没有出事。
凉姬到底高估了东绫婉这副身子,当初那毒下得有点猛了,今日险些被诱发出来。
底下人手脚很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药熬好了送来。凉姬接过手打算给东绫婉灌下去,却被萧乾拦住。凉姬无奈一笑:“我若想害她,还不知用如此低劣的手段。”
萧乾只是冷冷一笑,凉姬看他这副模样,主动将药碗往嘴边送去,却被萧乾端走,递到了慕容凌尊面前。慕容凌尊皱眉,面色不善道:“萧乾,做事不要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