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换我来宠你
青麟髓2025-04-29 17:254,485

   咖啡馆雕着卷草纹的金属门框折射着日光,随着客人的进出,有光痕一道道切过桌上珐琅花瓶里插着的玫瑰绢花,花瓣上那些人工露珠在光影里像玫瑰淌下的泪。

   空气里满是咖啡的浓香,还有喁喁细语,流淌的音乐,盖过了角落这一处的哀伤,苏源很快就收拾了情绪,看向苏珊,挤出点礼貌的笑容:“您说需要我的帮助,我能做什么?”

   “帮他戒酒。”

   苏源的瞳孔急剧收缩,迟疑地重复:“戒酒?”

   “穆尔的父亲爱喝酒,也热衷于藏酒,你知道吧?”

   苏源自然记得肯尼亚那个小别墅里颜父的藏品,以及颜奕昭说起酒来如数家珍的样子,可那个时候,颜奕昭不过是个喝三口红酒都会发晕,纸上谈兵的酒场菜鸟。

   “一开始穆尔不时喝上几口,大家都没有制止。”

   毕竟一个曾经那么完美的人,被围困在轮椅上,右腿也许从此废掉,借酒精放松片刻,谁都不忍心苛责。

   “他家里囤酒量大,喝过量家人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之后是劝不动,到现在,我觉得穆尔已经有酗酒倾向。”

   苏源的胸口大力地起伏着,不需要苏珊细说,颜奕昭在酒吧里熟练的手势,和面不改色点烈酒的样子已经能佐证她的说法。

   ?“这是他六月和十一月的检查结果,你可以回去对比慢慢看,简单来说,他再这样喝下去身体承受不住,而且我陪他去牛津时,发现他已经有手轻微震颤的现象。”

   苏源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他放缓了呼吸来平复胸口的剧痛,脸色虽然惨白,开口却很冷静。

   “严重吗?”

   “没到很糟糕的地步,问题是谁说他都不听啊!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经不起糟蹋。可穆尔这人看上去好说话,其实他想要做什么,别人休想劝动,否则今年五月,他父母根本不会同意他拖着那么糟糕的身体,独自回英国。”

   苏珊在这个问题上显然已经失败过很多次,眉宇间都是苦恼和无奈。

   “穆尔受伤后一直很坚强,也很配合治疗,但他心理状态并不好,他太照顾家人朋友的感受,习惯把情绪都压在心底,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总会需要发泄的出口。”

   苏源想起颜奕昭醉后打架,以及车上狂飙脏话的一幕,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

   “还好他有寄托,苏源,这两年你一直是他最大的指望,他想回来见你,而且你们在一起后,他真的很开心。”

   所以哪怕苏珊之前很难认可一个二十一岁男孩的爱情,她依然在穆尔父母询问时,站在了穆尔的一边,支持他回到英国。

   而在牛津,苏珊终于看到了往昔那个英俊学弟的影子,穆尔的快乐和放松都写在了脸上,她是替他高兴的。

   “作为他的心理医生,我不该违背他的意愿告诉你这些,但我今天以朋友的身份来见你。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吧,他宁可撒谎,也不让你知道他在喝酒,我就觉得只有你帮得了他。”

   “苏珊,谢谢你。”

   苏源干涩的喉咙说不出别的话,只能重复着自己的感谢,苏珊看着男孩俊美的脸,他眉眼天生带了点冷漠的漫不经心,好像不太把谁放在眼里,现在为了穆尔却低眉顺眼,笨拙地感激,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这个孩子。

   

   和苏珊告别后,苏源疾步往家里走去,隆冬的街道萧瑟严寒,犹如他痛到发空的心。

   苏源不敢去想象颜奕昭是如何独自撑过两年多的时光,但凡想一点,他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原来他所有懵懂无知的等待,不是无望,而是仁慈,命运把加倍的刑罚都压在了颜奕昭的身上,明明是那么善良那么好的人,多不公平!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不知道那个人多努力才回到他身边,忍下了他的质问、怀疑,让着他,宠着他,颜奕昭说得没错呀,他就是个故作成熟的小孩子,犯尽了自作聪明的错。

   苏源打开家门就开始翻箱倒柜,最后在厨房调料柜这种自己不会碰的地方找到了数瓶酒,有两瓶烈酒都已经喝过大半,他恶狠狠地把酒装箱全丢到楼下,又开始拆打包的箱子,查找有没有漏网之鱼。

   门锁响了,提了新画框进门的颜奕昭还没站稳,被扎进怀里的人撞得一歪,差点没摔倒。

   “怎么了?”

   颜奕昭先抱住了把头死死埋在自己颈边的苏源,被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

   “我不在家,你拆房子呢?”

   苏源不说话,抬脚把门踢上,相框接过往门板一靠,捧着他的脸就亲。

   “喂……呜……你别……嗯……”

   苏源的吻就像他的人,总是带着锐利的侵略性,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温柔,他啄着颜奕昭的嘴角,轻柔得像林梢的微风,叩开了唇齿,吻得绵长又和软。

   良久,两人抵着额头,微微喘着,颜奕昭的嘴唇被亲得润红,笑起来像花瓣,他揉了揉苏源的头:“又做错什么事了吧?”

   苏源点头,声音沙哑到伤:“做错了好多,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他的手还在往颜奕昭腰里钻,颜奕昭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笑着扭身去躲:“晴天白日的,做错事就坦白从宽,不要动歪念头啊!”

   苏源手并没有停,望着他的目光却静得像水,没有欲念,却有很多的哀伤,那哀伤太清晰,颜奕昭目光闪了闪,发现他的手在往右侧钻去,身体忽然僵住了。

   他的声音也变的酸涩:“你都……知道了?”

   颜奕昭今天穿的是一条厚呢的休闲长裤,裤腿比较宽松,苏源很快摸到了伤疤,疤面可能做过整形,只剩些许凹凸不平,划过掌心是痒的,钻到心里却生疼。

   苏源想把裤子脱下来,被再次按住了:“别看了,很难看。”

   “不会。”

   “那也不许看!”颜奕昭故意凶巴巴地,想逗他轻松一点:“你现在都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一会儿看了我还得哄!”

   苏源回扣住了他的手,两人对望着,两双眼里都蒙着雾茫茫的水汽,可是颜奕昭的脸上满是他一贯柔软的温和,他抱住了苏源,低声说着。

   “傻子,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苏源的身体却颤抖得厉害,他回抱住单薄如纸片的身体,手掌在颜奕昭的背后摩挲着,竟没有一处不被骨头扎到,最后哽咽着一拳砸在了门上。

   “颜奕昭,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你说你长那么酷一张脸,怎么现在成个小哭包了?”

   “昭哥,我会对你很好的,很好很好。”

   傻乎乎的小孩不知道怎么讲动听的情话,连最简单的承诺都因为快掉落的眼泪说得断断续续。

   “我知道。”

   苏源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边,红着眼,低声说:“昭哥,谢谢你回来。”

   颜奕昭的眼框也红了,却笑得很灿烂,一室凌乱里,终于放下秘密的他心中有前所未有的安宁。

   “也谢谢你等我。”

   知道你在等待,才会在最艰难的时候,还能咬着牙撑下去。

   知道你在等,在最失望的时候,连家人都开始接受下半生不良于行的判决,还是愿意再试多几次,因为想走回到你身边。

   

   苏源做贼般蹑手蹑脚推开浴室门时,是真的怀抱着一颗坦荡——起码也有七成坦荡的心,因为颜奕昭一再拒绝他看伤口,他就会忍不住把当初的伤情想象得更严重,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煎熬,溜了进来。

   浴室里弥漫着蒸腾的水汽,隔着起雾的玻璃,只看到一个修长轮廓,苏源已经咽了咽口水,心里骂了句卧槽,发现高估了自己自制力。

   准确来说,他是低估了自己的“猥琐”,在明显走歪了的念头下,还是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尖无声挪到玻璃门边,飞快地拉开了一条小缝。

   颜奕昭正冲洗着头上的泡沫,手臂牵动着肩胛骨,弯出两道起伏的弧线,他瘦到骨架毕露,带着泡沫的水一线一线顺着起伏的脊背蜿蜒而下,在窄痩的腰间分流。

   这TM真是要命了!

   冲热水冲得正舒服的颜奕昭因为背后忽起的凉风,回过了头。

   一张快贴到玻璃门缝压得有点变形的脸,扣着门框的五指掌印,饶是颜奕昭素来胆大,也被惊悚得不亚于半幕鬼片场景的画面吓得大叫了一声,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楚是谁,即刻气得头顶生烟,抄起挂在一旁的长柄淋浴刷就打过去。

   “苏源,你丫的欠抽吧!”

   M队的最佳中场拿出了球场上的敏捷,躲过两刷子,也不敢放任他怒气冲天,干脆挤进淋浴间厚着脸皮把人抱住了。

   “昭哥,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腿上的伤。”

   他嘴里辩解得义正辞严,变化无所遁形,颜奕昭原本因为热水澡而透红的脸快炸了,一双眼烧起熊熊大火。

   “你放开!”

   每一个字都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苏源觉得他下一刻会把自己给活剥了,慌张地松开了手臂,眼下的情形他就算长了满身的嘴也别想说清,只能抱头就跑。

   “回来!”

   手都搭在卫生间门把手上的苏源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各种浴室.avi不要命地往向他大脑发起了冲锋,结果只看见还带着怒气的手指从玻璃门后探出来,指向旁边架上的浴袍。

   “湿哒哒别乱跑,换上,湿衣服丢筐里,再给我拿一件来。”

   “喔。”

   苏源挠了挠头,听话地脱下了长袖T恤。

   玻璃门并没有关紧,苏源劲瘦的上身能看见大半,这家伙身形极漂亮,肩宽腰窄,肌肉线条有带着力道的美。颜奕昭耳根有点烫,又很难挪开眼睛,两人目光隔着淋浴间的门缝对上了。

   苏源先是被那双跳着火花的眼震了一下,然后勾起了一侧嘴角,把手里的湿衣裤往筐里一丢,“咚”地一声闷响,就像一锤砸在颜奕昭心里。

   “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颜奕昭抓了瓶沐浴露又丢了出来,脸涨得通红,苏源伸手接住,还在不知死活地撑在玻璃上哈哈大笑,忽然被人拎着脖子就捞了进去,压在墙上堵住了坏笑的嘴。

   “中文学得不错。”

   直到苏源腿被凸起的伤疤刮到,意乱情迷里他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在颜奕昭还混沌的目光里,苏源蹲了下来。

   膝盖上方十几公分的地方,前侧有一条不规整的长疤,横爬着数道斑白的缝合痕迹,腿后侧也有片三指宽的疤痕,被周边新肉推挤出来的猩红纹理攒压着,疤面处理过了,并不狰狞,苏源依然能想象得出两年半前的血肉模糊和剧痛。

   颜奕昭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喂,你让我先把衣服穿上,不然……我这样站着很尴尬啊。”

   苏源默默地站起了身,取来浴袍替他套上,颜奕昭手有些抖,系了几次没系好腰带,苏源帮他打好了结,垂头耷耳跟着走出去,在衣柜随便套了件睡袍,等颜奕昭喝完水在床边坐下了,才颓丧地蹲了下来,把脸埋在了他膝上。

   颜奕昭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叹气:“我就说让你别看,看了你又难受。”

   “可是,你那个时候更难受,我还不在。”

   苏源又抚上了凸起的伤疤,抬头望向他:“是不是很痛?”

   颜奕昭微笑着耸了耸肩:“我要说不痛,你也不信,不过现在不怎么痛了。”

   怎么会不痛,不想看到母亲哭,蜷在床上咬着被子痛到浑身抽搐的时候。

   站立训练,皮肉筋骨都犹如刀割,强颜欢笑自己可以去演美人鱼的时候。

   明明能勉力走一两步了,却被告知肌肉神经都不理想,也许止步于此的时候。

   每一个时刻都很希望苏源能在,不用像在医生面前那样通情达理,不用像在父母面前那样坚强平静,他只想抱着苏源大哭几场,再和他一起竖起中指大骂老天爷的不公,然后听他说,不能走咱们也不怕,我会陪你一辈子。

   可是不能呀,苏源的事业才刚起步,才被世人看到,不能把最好的青春耗费在他不知有没有未来的病痛上。

   “都过去了,苏源,我们说好,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都不提了,好吗?”

   苏源疯狂地摇着头,脑袋把颜奕昭的浴袍磨得沙沙作响。

   “不过去!不用过去!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替别人想得太多,为自己考虑得太少!”苏源半跪着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双眼又黑又亮:“颜奕昭,你听好!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郁闷了就甩脸,生气了就发飙,谁惹你不高兴就去他娘的礼貌,骂回去打回去都可以。”

   他拉开了床头的抽屉,取出自从自己抱怨过一次,颜奕昭就再也没有戴过的眼镜,架回他的鼻梁:“对我也一样,你不用管我难不难受,就算过去三五十年,只要你想起来觉得不痛快,你都可以拖着我一起骂娘,你觉得老天爷王八蛋,我就会陪你冲他竖中指。”

   苏源还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脊背却挺得笔直:“哥,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事,除了伤害你自己。”

   他笑着,像个求爱的王子,仰头吻上了已经说不出一个字的颜奕昭。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多感恩,你单枪匹马打赢了一场最需要战友的战役。

   从今往后,换我来宠你。

   

   

   

继续阅读:24 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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