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在外卖送进屋时激动得活像被饿了三天,结果自家主人竟然没管它,忙着给“外人”乘粥摆碗筷。团子自昨夜起浓浓地失宠危急再次爆发,最后竟然是“外人”安抚了胖狗那颗受伤的心,管吃管喝还给梳了毛。
到底是醉狠了,颜奕昭只喝了半碗汤,伸手把粥推给了苏源,苏源看他脸色也确实是吃不下的样子,唏哩呼噜把粥搞定,又很自然地伸手把他余下的汤也都喝了。
“我要回酒店。”
颜奕昭说完就被警惕的目光锁定,只能无奈地解释。
“我去把房退了,行李取过来,我隐形和备用眼镜也在行李箱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眼镜不离身了?”
过去颜奕昭只是轻微近视,学习、工作的时候才会戴一下眼镜,不过苏源看他起床先摸眼镜的手,现在眼镜倒像是必备品了。可苏源不喜欢会把眼神藏在镜片后的颜奕昭,好像隔着冰冷的玻璃,两人中间又平添了一道屏障。
在彼此缺席的三年时间里,有很多都已经悄然改变,过去有人沾酒就倒,偷说一句脏话都会先捂住他的耳朵,而现在的颜奕昭时常会让苏源觉得陌生而遥远。
“也没到不离身,就戴习惯了。”
对颜奕昭来说,尤其是到M市来,镜片也会让他更有安全感。
“我陪你去。”
“你今天不用训练?”
苏源把右腿一伸:“养伤。”
颜奕昭皱着眉头蹲下,手指轻轻按在大腿淤青处的边缘,贴上去那一瞬间苏源抖了一下。
这三年苏源一直过得清心寡欲,看其他队员换床伴如换裳,他很难理解,总被笑是个不开荤的呆子。可是颜奕昭无心的触碰,他的血液就开始发烫,那微温的指尖像是带着滋啦的电流,酥酥麻麻从腿部直窜上头皮,他喉结猛地滚了两下,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觉得裤子绷得难受。
颜奕昭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确定只是皮外伤才放下心来,满脸关怀的样子让苏源很是受用,戏谑地把被咬肿的胳膊也伸了过去。
“这里不看看?”
颜奕昭脸刷地一下红了,狠狠剐了他一眼,起身去翻他的衣服。
苏源撑着头,一半开心一半惆怅地望着颜奕昭站在衣柜前的背影,他不敢追问他肯留下是什么意思,而他的留下又是多久。毕竟颜奕昭的脸皮薄,不能再把人逼紧了,否则又跑路岂不是得不偿失。
两人下楼看到开车的尼尔,颜奕昭开心地上前拥抱了他,哪里有苏源前一晚理直气壮对尼尔说“他不喜欢别人碰”的样子。他还一再对前一晚的失态表示歉意,尼尔不善言辞,红着脸问好,想替他拉开车门,却被苏源抢先了一步。
“你的病没事了吧?”
尼尔点点头:“好了,巴里找的很厉害的医生,帮我做手术,现在只要半年复查一次。”
颜奕昭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身体健康最重要。”
取了行李后,颜奕昭要去超市买东西,苏源现在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认出来,平时最不愿意进人多的公众场合。可颜奕昭一提,他二话没说跟在后面推车,完全不理会各路探究的目光和偷拍的镜头,倒是颜奕昭越逛越不自在,随便买了点就撤了。
两人结完账,跑过来几个女孩,捧着一大束花,推推搡搡,却没人敢上前。
苏源面相冷酷,球场上眼神自带杀气,帅得极具侵略性,外人面前十足的距离感,粉丝爱他是真爱,怕也是真怕。
倒是颜奕昭很友善地主动开口问了:“花是要给巴里的吗?”
他一口标准的英音,转头微笑,几个女生都眼前一亮,和苏源的冷俊截然不同,颜奕昭帅得没有任何攻击性,笑起来尤其好看,好看到能叫人心甘情愿掏心窝那种。
女孩全都围了上来,问清楚苏源伤势无碍,就把花往他怀里塞,见站在后面的正主脸色不善,胆大的缩了缩还是没撤,反而追问颜奕昭:“你是谁呀?以前没在巴里身边见过你。”
颜奕昭半张脸埋进花中,笑得比花还抢眼:“我是他的新助理。”
他语气温柔可亲,有问必答,讲话特别有说服力,几个女生明明见他空手走前面,巴里结账提东西跟在后头,竟也信了他的瞎话,只有一个特别机灵的疑惑地问道。
“你身上的T恤好像弟弟穿过……”
“巴里不想要的,我都捡了便宜,大球星的助理很多隐形福利呢。”
他答得不知多坦荡,引得女孩们艳羡不已,她们不敢和苏源提要求,干脆拉着“捡了”衣服的颜奕昭合影。几个女生簇拥着颜奕昭,为了迁就镜头越靠越近,苏源终于忍不下去了,黑着脸把人从女生堆里扯了出来。
“还不走!”
颜奕昭客客气气和粉丝告了别,才迈开长腿跟上了步伐。
“哎,巴里什么都好,就是黑脸的时候吓人!”
“我觉得新助理人好好啊,被巴里凶得有点可怜呀。”
“还好帅!啊,东方男人都这么帅的吗!”
女孩们讨论的话往颜奕昭耳朵里飘,逗得他直乐,把花往苏源手边递:“诶,给你的。”
苏源嫌弃地看了一眼包装得过分骚气的花束,皱眉说了句“难看”,颜奕昭眉一扬,把花硬塞进了他怀里。苏源原本就一手提了个袋子,只能举着购物袋用手肘夹住花,视线完全被挡掉,赶紧求饶。
“昭哥,我错了。”
颜奕昭扫了他一眼:“哪儿错了?”
“不知道,但你不高兴我就一定有错。”
大约是在三年里反省过无数次了,苏源现在和他相处把度掌握得特别好,进两步就退一步,不撒手也不紧逼。
颜奕昭对他这种张口就有暧昧,见势不对就告饶的滑头一点辙都没有,一马当先走得更快,步伐里倒透出点气急败坏来。
苏源嫌归嫌,花是颜奕昭接的,他还是乖乖带了回来。颜奕昭也知道他看不惯花束的包装,干脆把外包装都拆了,清清爽爽插进花瓶摆上窗台,水果面包摆上餐桌,几本书加电脑霸占了写字台,连带着苏源常坐的椅子也被抢走。
和两大袋零食一起挤在沙发里的苏源眉眼一直很温柔,看他东一堆西一堆把房间一点点填满,这几年空落落的心也跟着一点点被填满。
他用手指挑开购物袋看了两眼:“你吃得下东西了?买这么多零食。”
颜奕昭已经摸了眼镜坐到电脑前,不知在忙什么,随口答道:“今天肯定吃不了,明天吃啊。”
“好,明天吃。”
苏源低着头,笑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时间忽然就回到了三年前,他们住在小套房内,各忙着各的事,唯一的差别是苏源欲盖弥彰地,开口闭口都是“昭哥”。
其实当年除了颜奕昭最后躲闪的两个月,一直有别的心思的苏源很少用“哥”这个称呼,现在却好像在努力配合颜奕昭当年给两人的定位,喊到人心烦。
“昭哥,你胃好些了吗?”
“昭哥,去吃点东西吧?”
“昭哥,你头晕不晕,要不要睡一会儿?”
最后颜奕昭差不多是翻着白眼瞪向他:“苏源,你可以安静一点吗?”
向来以沉默寡言出名的“冰山”僵在原地,尴尬地笑了两声,颜奕昭实在觉得他晃来晃去闹心,干脆指派他去中国城两人当年都很爱吃的一家店里打包。
“不要尼尔买,你自己去,一份淮山粥,还要藕粉,你知道甜度和不加的东西。”
颜奕昭随意地使唤着身价年年看涨的M队当家小将,还要求诸多,苏源想起他这一整天确实吃得很少,只能应下来,在屋里瞎转了两圈,走到门边欲言又止。
“我不会走。”
第一声轻得像叹息,苏源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转过头,看到颜奕昭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苏源,我不会走,你放心去买。”
他的眼神那样笃定又温柔,破开了苏源的忧心忡忡。
苏源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买很多的零食,故意霸占地盘,故意指挥他做这做那,就是为了肯定地告诉他,他留下来了。
可是当他提着吃返回,开门那一刹那,心中仍然阵阵发虚,直到听见里屋敲打键盘的声音,一颗心才稳稳地放下。
“回来啦。”
颜奕昭屁股都没动一下,只张口招呼了一声,手提的光映着他聚精会神的脸,脸颊边很浅一个笑窝,还有眼下那一点痣,都盛着无声的笑意。
“饿吗?”
中国城一趟往返,确实花了不少时间,不过点心都用保温盒装着,端出来还热腾腾地。
“有点。”
颜奕昭白天胃没缓过来,只喝了些汤水,这会儿闻到香味是真饿了,粥还滚烫,苏源洗干净手,取出一笼做成花型的点心。
“他家新出了八仙糕,说是补肠胃的,试试?”
他取了一块递过来,颜奕昭眼睛都没离开电脑,张嘴从他手里叼了去,苏源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含过自己指尖的是什么,整只手都火烧火燎地,赶紧把发紧的手背到了身后。
“还不错,就是中药味重了点,再来一个。”
颜奕昭张大了嘴,一副等投喂的模样,苏源只能又递了一个过去,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两片嘴唇上。从他走后颜奕昭大概一直在做事,连水都没顾得上喝,所以嘴皮发干,蹭刮过他指尖时,些许粗糙,里侧却湿润柔软,轻轻裹过来一瞬间,苏源把手藏到了身后,手指用力撑开、捏拳、再撑开,想从让他手臂发软的酥麻里挣脱出来。
夜里休息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地再次陷入有点尴尬的境地,毕竟套房内只有一张床。
“我去睡沙发吧?”
颜奕昭知道苏源明天会出发去西班牙准备欧冠赛,想让他好好休息。
“我不可能让你睡沙发。”苏源霸道地把人直接按到了床上:“我也不会再去开间房。”
“至于这样守着我吗?”
颜奕昭笑着问,可苏源答得很认真,尤其在他拒绝了同往西班牙的提议后。
“至于。”
颜奕昭的目光黯下来,是他的错,是他当初丢下了这孩子,也丢掉了苏源所有的安全感。
他咬了咬嘴唇,从包里把护照翻了出来,直接塞进苏源手里:“这个你收着,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得赶回伦敦,但是我保证会在伦敦等你,我保证!”
他用手机飞快地编送了一条地址到苏源手机上,连公寓大门、房门的密码都一起发送了过来,还有一张图片。
“我现在住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而且我连你下一场比赛的门票都买好了,好不容易抢到的位置。”
苏源低头一看,地址确实是他当初买季卡时填写的公寓,而且他们联赛下一场也是在伦敦,M队客场作战酋长球场,颜奕昭的票位置极好,估计得找票务公司才能抢到。
苏源毫不客气地把护照揣进裤兜,拨弄着球票的截图,很不爽地哼道:“我给你留位置,比这个好。”
颜奕昭笑得挺开心,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好啊,那我把票转了,我们拿那笔钱去吃火锅。”
“不要,我对火锅有阴影。”
想了一小会,颜奕昭才隐约猜到苏源的抗拒是因为三年前两人最后一餐吃的火锅,他心里有针在扎,面对苏源态度就更软上三分,最后还把身体往一旁挪了挪。
“要么你别睡沙发了,腿上还有伤呢,睡不好,这床也够大……”
苏源眼眸忽然幽深难测,他两只手撑在床沿,缓缓俯下了身体,好像把颜奕昭圈在了两臂之间,却又没有触碰到。
他越靠越近,颜奕昭身体不由自主向后仰去,直到胳膊肘撑住最后一点角度半躺在了床上,苏源才勾起一侧嘴角,笑着错开了脸,他的嘴唇几乎挨上了颜奕昭的耳垂,喷出的热气都落在了已经红透的耳廓上。
“哥,我会忍不住!”
他说完立刻抽身起立,揉了揉同样红得滴血的耳垂,伸手摘掉了颜奕昭的眼镜,转身就走。
“不喜欢你带眼镜,没收!我去睡了。”
走了几步,苏源才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还横在床边发愣的颜奕昭。
“晚安!”
颜奕昭面红耳赤地回了句晚安,慌乱地钻进了被窝,苏源躺在已经拉回到窗边的长榻,交叠着双手枕在脑后,等待自己乱拍的心跳平复下来,望着床上隆起那一团笑得很满足。
多好,又可以这样和你互道晚安,还可以把你逗成一只害羞的兔子,为了这样的美好,我可以压下所有的欲望,因为你不仅是我的渴求,更是我全部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