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赟腕骨微转，杯中琥珀色液体晃出涟漪，倏地笑开：“黄哥的气魄让我这趟行程省了三天，正想着怎么谢您。”他仰头饮尽残酒，喉结滚动时露出领口内若隐若现的红绳——是顾奶奶给他和顾嫣求来的平安符。
“只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带着几分青年人特有的甜腻和羞涩，“我太太昨天咳了半宿，今天早上还非要盯着我吃养胃粥。”
黄总醉眼朦胧，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矿难时妻子挺着孕肚签担保书的模样，眼眶竟有些发热：“弟妹这是……”
“老毛病。”池赟转动婚戒，内侧篆刻的“GY”字擦过指腹，“她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好。”
水晶吊灯在池赟的婚戒上折出碎芒，他垂眸转动杯盏，琥珀色酒液映出黄总探究的眼神。
黄总这才注意到池赟那双修长如手模一样的手上一直戴着婚戒。
他想起来，池赟去年是结婚的，娶的是大名鼎鼎的顾家“和田玉”。
当时池顾两家都给他下了请柬，那时他在国外谈合作，回不来，是他太太去送的礼。
回来还跟他嘀咕说：顾家那个和田玉长的是挺好看，就是薄得跟片纸似的，看着和池家那个不合适。
“听说顾小姐常年卧床？”黄总晃着威酒杯，冰球撞出试探的脆响，“池老弟这样的青年才俊，倒是难得长情。”
池赟指腹摩挲着杯壁凝结的水珠，忽然想起了顾嫣，他忍不住轻笑：“我们从小就认识，做了好多年邻居。”
黄总一怔，他险些忘了，池家和顾家的交情是从爷爷辈儿开始的。
“两家商量婚事那几天，我大舅哥管我叫‘姓池的’。还是她把人劝住了，大舅哥才没揍我。不然我得顶着一脸伤去结婚。”说到这里，池赟又想起去年春天他找顾嫣谈婚事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永远不会告诉顾嫣，那时他真觉得顾嫣和三花一模一样。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这大舅哥说的是顾宪，他们不少人也都见过顾宪。
顾宪其人也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人前永远谦逊温和，还带着顾家人一贯的精明强干。
难得听见顾宪还有这一面，不少人都笑了。
“请黄哥见谅，我太太总说我应酬起来不要命，这不，刚发消息提醒我吃解酒药呢。”说完池赟拎过分酒器，清冽酒液在空中划出银弧：“这壶敬黄哥——”
黄总举杯相碰，补充道，“也敬咱们这些被媳妇管着的男人！”
哄笑声中，蓝副总脸色铁青。
“说起来黄哥和夫人二十年如一日，才叫人羡慕。”池赟不动声色将话题转向婚姻，指尖轻点杯壁。这个动作与昨夜顾嫣抚过他眉心的弧度重合，酒精烧灼的胃部忽然泛起暖意。
黄总闻言果然大笑，豪迈的外表也染上了柔情：“当年我矿难毁容，她挺着大肚子还抱着孩子守在医院……”
黄总很少和生意上的人说旧事，今天难得说起来，一时很是动容，说到最后黄总红着眼眶拍桌：“订到票没，没订到我的湾流明天送你。
改天带弟妹来我家！让我那败家闺女学学什么叫大家风范！”
“黄哥仗义，已经订到了，”池赟看了眼林珣。林珣适时递上解酒药，池赟就着温水吞下：“让您见笑，今早出门时她还塞给我这个。”说完还分了两片给黄总。
药盒夹层里露出半截泛黄便签，顾嫣清秀的字迹写着：【三片止疼，两片护胃】。黄总瞥见，突然想起矿区事故那年，妻子也是这样把药片分装好塞进他行囊。
“明天我派车送你去机场。”黄总接过解酒药，就着水吞了以后，重重拍池赟的后背，“别让弟妹等急了。”
----
23:30 PM|总统套房
池赟扯松领带倒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起顾嫣的消息9点半前发的消息：【药按时吃】。
他摩挲着婚戒回复又怕吵到她休息，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林珣。”他揉着太阳穴，“明早七点……”
“已经订好MU7367，头等舱。”林珣将蜂蜜水放在茶几上。
-----
次日一早，黄总派的车早早等在酒店门口。
到了机场，池赟让司机转达了对黄总的谢意，才去了候机室等待。
机场大厅的地面散落的应援手幅，荧光粉的「白妍」字样在晨光中刺得人眼疼。VIP通道入口被举着灯牌的少女们堵得水泄不通，尖叫声浪几乎掀翻穹顶。
林珣和宋翊一个对视，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最近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有些高了。
他们看向自家BOSS。
嗯……
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在赟总眼里大明星和保洁阿姨没有区别。
等不及两个人再想其他的，粉丝们的尖叫声刺得他们耳朵疼。
“白妍！看看妈妈吧！”
“妍宝今天绝美！”
“妍宝，我爱你，永远支持你！”
……
林珣皱眉护在池赟身前，却被两个扛着单反的代拍撞得踉跄。
池赟抬手挡开飞来的星黛露玩偶，绒布耳朵擦过他腕表，留下道浅灰印子。
航站楼广播正在循环播放：“请接机的粉丝朋友们注意秩序……”
池赟瞥了眼大屏上的航班信息——白妍戴着墨镜的巨幅广告恰好挡住他的航班状态，玫瑰色唇釉的颜色和顾嫣惯用的很像。
“池总，走贵宾室通道？”林珣擦着汗问。
“来不及。”池赟解开西装扣子，大步流星拐进消防通道。
他记得顾嫣昨晚通话时压抑的咳嗽声，像细针扎在神经上。
飞行短暂而喧闹，池赟的耳朵边上全是粉丝的尖叫声。
他忍不住思考下回出差是不是该联系停机坪了。要是回回都有粉丝接机，他可受不了。
终于抵达目的地，池赟习惯性打开手机查看信息。几十条未接来电提示震得掌心发麻。
池贝贝的对话框疯狂跳动：
【哥！看热搜！】
【程老师说有人在带节奏！】
【嫣嫣姐，进医院了！！！】
【你和白妍是真的吗？】
【怎么还不澄清。】
【你先别来，宪哥说要打你一顿。】
……
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是一小时前。
池赟点开新闻链接的手指罕见地发抖，头条赫然是他在苏城机场的背影——白妍的应援横幅恰好入镜，乍看像他为她接机。
另一张偷拍照是在陵城，池赟的迈巴赫恰好停在白妍的应援背景前。营销号刻意裁掉了粉丝人群，构图暧昧得像在隔空对望。
#池氏掌门人秘恋新晋小花#
#白妍池赟苏城同游#
#豪门真爱还是资本游戏#
更荒谬的是，有“热心网友”整理出时间线：
——几天前，池赟去文城，白妍正在文城有活动
——这次苏城出差，白妍刚好在影视城参加活动
——连三个月前池赟陪顾嫣去苏黎世，都能被解读成“探班白妍”
“池总，车在B2。”林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媒体堵住了VIP通道，我们得走货运电梯。”
池赟扯松领带，眼底结霜：“联系白妍经纪公司，一小时内不澄清就发律师函。”
声明发出三分钟后，#白妍澄清#空降热搜榜首。
通篇看似否认，字缝里却爬满暧昧的虱子——
【针对近日不实传言，白妍女士与池先生仅为商业合作伙伴关系。白女士始终专注演艺事业，望大家关注作品而非私人生活，请勿过度解读。
对于恶意造谣者，工作室保留追责权利。
艺人私生活不便透露，望尊重彼此空间。】
配图是白妍侧身回眸的写真，耳垂上的蓝钻耳钉与池赟拍下的巴黎蓝钻颜色相近，颈间丝巾印着池氏集团旗下酒店的logo花纹。
评论区迅速被水军占领：
【姐姐耳钉好美！听说全球只有一对？】
【合作伙伴就不能发展成恋人吗？】
【保护隐私=确实有事！】
【姐姐独美！】
【听说池总特意绕道苏城探班，这算公费恋爱吗？】
……
当然，也有一和谐的声音。
【合作过就是情侣吗？那白妍合作过的男演员能组足球队了！！！】
然而这些声音很快被淹没，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半小时后，池赟到达顾氏医院，就在此时，某八卦号突然放出“知情人”爆料：【今年白妍大爆的仙侠剧，就是那部美得不像凡人的剧，取景地是池氏前年投资的项目，去年竣工后就给白妍剧组用了哦~～】
---
池赟指尖点着声明稿某处：“看这句'彼此空间'——既没否认过往，又给未来留了余地。还真聪明。”
林珣递上电话：“白妍所在娱乐公司的老板打电话来道歉，说都是误会。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偷拍。”
池赟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并没有接过电话。
林珣会意，立刻打开免提：“误会？当我是三岁小孩？杨总要是真有诚意，就不会只打电话来道歉？”
说完他又对向林珣吩咐：“通知下去，恒泰寰宇暂停所有和杨总的合作，什么时候看到杨总的诚意，什么再考虑继续合作。”
电话那头的老板闻言再不敢吱声，唯唯诺诺，连声保证会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