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 AM|灼华园·主卧
晨光还未完全透进窗帘,顾嫣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顾嫣从池赟怀里挣扎着起来,揉着眼睛拿起手机,是许琳的消息。
屏幕上跳动的热搜词条刺目如刀——
#恒泰寰宇大小姐与电竞选手热恋#
配图是池爷爷送池贝贝上学那天,池贝贝从豪车上下来。更糟的是,匿名人士指出了昨天引起腥风血雨的金刚鹦鹉就是这个女孩子。
恒泰寰宇的千金,池家大小姐。
顾嫣的指节捏得发白,摇醒池赟,但声音依旧平稳:“贝贝的身份被扒出来了。”
池赟瞬间就醒了。
他撑起身子,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
评论第一条:“怪不得能追上绫神,原来是资本的力量(呕吐)”
第二条:“恒泰寰宇啊!你们绫神能嫁入豪门吗?”
第三条:“恒泰寰宇的千金?就这?大小姐的生活我不懂,果然好品味。”
第四条:“脱粉了,不管是绫神还是恒泰。”
……
顾嫣的瞳孔微缩。
——池贝贝的身份是谁泄露的?
她看向池赟,池赟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俩人下楼时池贝贝已经醒了。她坐在餐桌前,脸色惨白。她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每一声提示音都让她肩膀一颤。
一大早就有认识的同学跟她求证,相关词条在实时热搜榜的排名不断攀升,池贝贝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般。
池赟将热牛奶推到她面前,还没开口,池贝贝的手机就响了。
“爸……”她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池父的怒吼,连坐在对面的顾嫣都听得一清二楚——
“马上给我滚回家!看看你干的好事!”
池贝贝的手指发抖,牛奶杯被碰翻,乳白色液体在桌布上洇开一片。
池赟皱眉,直接拿过手机:“爸,这事我会处理。”
“处理?你怎么处理?!”池父的声音尖锐到失真,“亲戚朋友都打电话来问怎么回事了!堂堂千金大小姐,打扮得像个妖怪一样,哪有我们池家人的模样!”
池贝贝的手指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池父的怒骂声从扬声器里炸开,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她身上——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哥现在在集团什么处境你不清楚?你就这么拖他后腿?!”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却不敢反驳一个字,只是机械地重复:“对不起……爸,对不起……”
池贝贝的眼泪砸在桌面上。
顾嫣忽然想起元宵节那晚——池爷爷宣布将灼华园7号给池贝贝时,池父池母的眼神,不像在看女儿,倒像在看一件突然升值的货物。
而现在,这件“货物”贬值了。
池父越骂越过分,池赟想都没想就调整了通话音量,起身去了阳台。
池赟一走,顾嫣就拉着池贝贝坐到一旁,让刘姨收拾收拾。
池贝贝自看到热搜就绷直了脊背,平时的活泼好动消失的无影无踪,池父电话打来那一刻,顾嫣分明看到了池贝贝打了个寒颤。
顾嫣靠近池贝贝,轻轻将手搭在她颤抖的肩上。
池贝贝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一样躲开,瞳孔紧缩,脸色瞬间惨白。
那一瞬间的反应,根本不是普通的害怕,而是近乎本能的、对触碰的恐惧。
顾嫣的手悬在半空,心脏狠狠一沉。
池贝贝也愣住了,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嫣、嫣嫣姐……我没事。”
她说着“没事”,可指尖却无意识地揪住袖口,用力到布料几乎要撕裂。
顾嫣看着她,忽然想起那些被虐待的流浪猫——它们也会在被人靠近时本能地瑟缩,哪怕对方只是想喂它们一口吃的。
池贝贝的这种恐惧,像是刻在骨头里的,不是一天形成的。
顾嫣缓缓收回手,没有强行靠近,只是轻声说:“贝贝,看着我。”
池贝贝抬起眼,睫毛上还挂着泪。
“你哥不会不管你。”顾嫣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也不会。”
池贝贝的呼吸滞了一瞬,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池赟站在不远处,拳头攥得死紧。
他比谁都清楚,池贝贝在怕什么。
就在这时,池母的电话紧随而至。
“池贝贝!”她的声音像刀片刮过玻璃,“立刻滚来见我!!”
池贝贝的呼吸急促起来,指尖死死掐着掌心:“妈,我、我不是故意的……”
“闭嘴!”池母冷笑,“你知不知道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荀家小儿子刚从国外回来,家世、样貌、人品哪点配不上你?现在全完了!”
顾嫣一旁,清晰地看到池贝贝整个人都在发抖——那种恐惧不是对责骂的畏惧,而是深植骨髓的、对被抛弃的恐惧。
池赟突然拿走手机,声音冷得像冰:“妈,我和贝贝一小时后到。”
他挂断电话,池贝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袖子:“哥……”
“我陪你去。”池赟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
顾嫣牵着她的手:“我也去。”
池贝贝的眼泪终于决堤。
池家·景明路·云水墅
别墅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池贝贝的脚步明显迟疑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顾嫣走在她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绷紧的肌肉——像是随时准备逃跑的幼兽。
顾嫣轻轻按住她的手背,感受到掌心下细微的颤抖。
“别怕。”她低声说,“有我和你哥在。”
池贝贝勉强扯出一个笑,可眼底的恐惧却藏不住。
客厅里,池父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份财经报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池母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
“爸、妈……”池贝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池父冷哼一声,报纸翻页的声响像一记耳光。
水晶吊灯的光折射在大理石地面上,冷得刺眼。
池母站在真皮沙发旁,指甲上的暗红色蔻丹像凝固的血,她的轮廓显得格外冷硬,连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也泛着寒光。
她扫了池贝贝一眼,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热搜的事,解释一下?”
池贝贝的呼吸一滞,手指绞紧了裙摆:“妈,那只是误会……”
“误会?你不如自己去网上解释,看谁信?”池母冷笑,目光转向顾嫣时又换上得体的微笑,“嫣嫣啊,让你看笑话了。”
顾嫣垂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冷的,像是提前泡好却无人动过。
池父眼神阴沉,他看了池贝贝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对池赟道:“书房谈。”
他起身,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冰冷的声响。
池赟拍了拍妹妹的肩,跟着父亲上了楼。
水晶吊灯的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池贝贝坐在沙发边缘,脊背挺得笔直,仿佛稍一松懈就会坠入深渊。
书房隐约传来争执声,池父拔高的嗓音像钝刀刮过神经,“你知道荀家对我们多重要吗?!”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池贝贝猛地一颤,慌乱间打翻了顾嫣手边的茶杯,溅了自己一身水渍。
池母红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目光在顾嫣身上停留片刻,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刻薄话咽了回去。
顾嫣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
“要不要去你房间换件衣服?”她轻声问。
池贝贝怔了怔,似乎不明白。
顾嫣注意到,每次声音稍大,池贝贝的肩膀就会无意识地瑟缩,像是早已形成条件反射的恐惧。
“现在还是冬天,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生病。”顾嫣突然起身,“换一件吧?”
池贝贝愣住,下意识看向池母。
池母正低头摆弄手机,连眼皮都没抬:“去吧。”
或许是雇主家气氛压抑,引着池贝贝和顾嫣上楼的佣人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顾嫣怔住了。
这间所谓的“卧室”,更像一个被遗忘的储物间——
床单上蒙着厚厚的白色的布,只有多年无人使用时才会这样。
书桌上的相框倒扣着,边缘锈迹斑斑。
窗台上的小盆栽早已枯死,干枯的枝叶耷拉在花盆边缘,像一双求救的手。
这里根本没人打扫。
池贝贝站在门口,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我……我很久没回来了。”
佣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嫣的目光扫过床头——那里摆着一张全家福,但相框歪斜着,像是被人随手丢在那里。
照片里的池贝贝大约七八岁,穿着公主裙站在池赟身边,而池父池母站在另一侧,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顾嫣点点头,像是认可池贝贝的说法,随后又说:“先换衣服。”
她走向衣帽间,池贝贝快步跟上。
衣帽间不大,但已经能装下池贝贝从小到大的衣服,每年不过几件,哪里有池家大小姐的骄奢。
目光扫视一圈。顾嫣的目光停留在一件米白色连衣裙上。
这件她记得,是她婚后第一次去池家老宅时池贝贝穿的,可这是秋款。
除此之外,池贝贝合身的衣服就只剩一个夏款连衣裙。
顾嫣抿着唇,原本泛紫的唇色更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