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昨天弄得下面鸡犬不宁的？”
“Apple真是越来越没眼色了，那大少爷的女人也敢叫几个小混混去招惹。”
“哪家大少爷？”
“南家。”左手边的男人如数家珍，“唐南集团南家，通达集团夏家，万业传媒吴家——这三大家族占有的财富比例堪比半个国，要是三家一起蹦一蹦，全国都得抖三抖。”
“有那么夸张？”
“不夸张。”红姐接口道：“只是你说错了一件——通达不该姓夏，起码现在还姓袁的，袁老头一天没死，那姓夏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入赘的窝囊男人还在外面养小，结果小老婆私生女一个个都被逼死了。看着吧，以后指不定通达姓什么呢，说不定直接跟那夏家大小姐嫁过门就改姓南了。”
“哟，还是红姐这门道摸得深。”
“不看我在什么地方混的。Apple第一个金主就是吴家大少爷，瞧这丫头不也被南少包了吗，这可都是通过我的手。”
“红姐，如果是那样，我还需要来卖酒吗？”成可歆早已经站不下去了，他们说的那些，她一点也不想听。“我是来取我的东西的，还有，昨天卖的酒钱，我要回去给商家交账。”
“哎哟，丫头，你这唱的哪一出？你东西都在那儿呢？”红姐瞧了瞧沙发的角落，“你要来卖酒，我们可担不起。还是赶紧拿了东西回南少床上去吧。要是念红姐我的好，就拉南少来多多照顾这儿的生意，我就托福了。”
走出紫夜阑珊，成可歆浑浑噩噩地跑了间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随便找了个路边的休息椅坐着吃了下去，一时间耳边还回响着刚刚红姐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
夏家……袁家……窝囊的入赘的男人……小老婆私生女……
她不禁苦笑了一声。
夏骏阳啊夏骏阳……你费尽心机想要掩盖的家丑，竟早被外面当笑话传遍了。而在你的笑话里，我们母女三个，竟全都已经死了啊。
没错，成可歆和夏梦瑶就是那个入赘袁家的夏骏阳在外面的私生女。夏梦瑶大她整整六岁，姐姐随了父姓，成可歆自一懂事起，就执意改了自己的名字跟着妈妈姓。在成可歆看来，那个姓“夏”的所谓父亲，除了给予了她们两姐妹诞生在这世上的理由之外，就只留给她们了欺骗、耻辱、悲剧和仇恨。
在可歆五岁时，她们的妈妈才知道了那个男人长达十几年的欺骗，原来自己的家庭是夏骏阳在自己光鲜的家庭背后藏着的见不得光的“小家”，于是脆弱忧郁的母亲投湖自尽了，尸体三天后才找到。
之后的日子里，成可歆更少地见到那个“父亲”，每次他匆匆送来很多钱的时候，她总是看也不看躲开远远。
再后来，成可歆十岁时，据说那个男人真正的家庭知道了这件事，有一天一个打扮很高贵却长着血盆大口的女人带了很多人把她们两姐妹从一直住着的公寓里赶到了大街上，在那个冷雨淋漓的晚上，十六岁夏梦瑶抱着成可歆在天桥下瑟瑟发抖，便遇到了十六岁的祖臣——他带她们去自家咸鱼店的小仓库里躲了一夜雨，还偷了很多咸鱼、卤味给她们填肚子。虽然第二天祖臣被爸爸拿着笤帚打得满街跑，可好心的祖伯伯最后还是收留了她们，并给她们收拾出了小仓库暂住。
没过多久，夏骏阳就差人偷偷找到了她们，并安排她们在那附近租住了一个陈旧的小屋子，来人说她们爸爸暂时不方便出面照顾她们，但会一直关心照应着。才半人高的成可歆掂起一边的水壶就把来人砸了出去，所幸水壶没有开水。
再之后的六年里，成可歆知道那个男人在偷偷安排着她们姐妹的一切，包括学业，包括生活用度，包括夏梦瑶喜爱的芭蕾舞特长，就连十八岁的夏梦瑶被送往英国留学，也是夏骏阳安排的——这让成可歆痛苦伤心了很久，自己身边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就这么生生分开——那一年成可歆十二岁。
也是那一年，祖臣唯一的亲人——他的爸爸，也突发脑溢血去世了。一下子，这里只剩了祖臣和成可歆相依为命。在成可歆眼里、心里，她的臣哥哥成了她全部的依靠。
成可歆从那时候起，暗恋祖臣近十年。
夏梦瑶留学归国后的一年里，似乎有了很多心事，就连祖臣也常常发呆——这些成可歆都能感觉得到。可是他们都当她是小孩子，不愿意把苦恼的事让她知道。直到突然而来的那场车祸。
确切地说，不是车祸。
是自杀。
夏梦瑶越过了铁路的隔离栏，冲向了疾驰的火车。而祖臣则是为了救夏梦瑶，被碾断了右腿。
姐姐有着一双美丽的幽蓝色的眼睛，窈窕的身姿在踮起脚尖旋转着芭蕾舞步时，就像只纯洁的白天鹅。成可歆唯一拥有的就是和姐姐一样的瞳孔颜色，而她们都是遗传自妈妈的。甚至有人会说她们有着欧洲的血统，那便无从追溯了。而当姐姐差点丧命铁轨之后，保留住姐姐的美好，就成了成可歆全部的生活信念。
她知道祖臣爱自己的姐姐，爱得连生命都可以不要。不管姐姐为什么自杀，不管姐姐和臣哥哥，还有姐姐肚子里两个月夭折的婴孩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能做的，就是守着祖臣对姐姐的那份爱，陪他一起走下去就好。
漫长的回忆还在斑斑驳驳，手机的铃声响了很久成可歆才反应上来，看到是张乐琦的来电，忙接起来。
“我的姑奶奶啊，你再不接电话我都要去报警了！”
“哦。”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竟然一晚上都找不到你的人影。”
“啊……酒吧里有人看不惯我卖酒卖得好，嫌我抢了她生意，竟然找了几个流氓小混混找我茬。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结果被一起带去警察局关了整整一晚上，你说倒霉不倒霉？”成可歆掩饰着自己此刻心里的澎湃不安，只能半真半假地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