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池上伫立的竹木屋发出叮铃叮铃,好听的铃声,清凉的小风吹散了余姚在地道里的不适,如果可以,她还真想把这里变成自己的地方。
“小心一些,这里应该会有人。”能够在左相府和这里共建这么好的世外田园,不得不说这里的人真是很享受,也让陈妈妈的身份变得越来越可疑,那个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嬷嬷,有着谜一样的身世,也许连那个女人都不知道吧。
宁静的庄园内带着午后的舒适,这种天气最是适合睡觉了,余姚并着阿大一直走了主楼前,才看到人影。摇椅上火红的衣衫绣着斑斑点点暗红色蔷薇花,拖曳到地,红纱下隐隐可见一双斑纹平头靴子,仿佛是他们的到来,打扰到了男人恬静的午睡,男人侧翻了身子。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脸颊边上俏皮落下的长发,轻轻一挽别在了耳后,若是一般的男人做这种动作她想必就会的恶心,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忽然觉得很是自然。
从前她就知道她是外貌协会的,从陈子涵点滴的讥讽当中也可以看出这个身子也是喜好男色,最是抵挡不住这样的男人。细长的眉眼像狐狸一般勾人,樱桃般诱人的双唇懒懒道:“真是稀客,我这里常年没人过来,没成想本座想睡个午觉都不安生。”
这是怪他们擅自闯入了?“不知阁下可否知道您这园子为何连着左相府大小姐的闺房?”
惬意伴着短暂的温和,男人像是陷入回忆一样,并没有想要回答余姚的问题。“桐儿最是稀罕这个院子,平日里桐儿也是欢喜的玩闹,有时候为了摘一两个莲蓬,嬉闹着掉进水里都不自知,一晃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座院子留着也是个念想。”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桐儿嘻哈的声音,吵吵闹闹总是不能平静,那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厌烦,总是环绕在他的耳边,让他不得安宁,对她更是有些厌恶,以至于躲到了他国,错过来了桐儿最重要的时候,让他悔恨终生,一生都活在愧疚当中。
看着男子嘴边不由自主的微笑,余姚觉得也许他是爱着那个女人的吧,只是因为两人在一起待久了,让他忘了初衷,最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余姚不知道阿大有没有什么感触,她觉得有些可惜,自古情感一事都是不由自主,痴缠怨恨那么多,中有一个会先放开。像是顿住了话题一般,男子看着余姚道:“想来你还不知道本座,时隔这么多年忘了也难怪,罢了罢了。”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是认识你的?”现在她只要听到别人说认识她,她不记得了,她脑子就开始疼,就她这个不中用的脑子,着实让她把脑子里活的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全搞死了。
“何止认识,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前阵子你不还拿这个玉佩来找本座吗?”说着男子拿出了那个女人视若珍宝,却将它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这么说,那个叫‘桐儿’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有这么好听的名字,比她的好听了不知多少。桐,开白色、紫色花,本身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其生产的桐油果就是油灯的主要原料。不知道那个女人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慕。
照这样子,这个男人就应该是名震天下的‘潋滟公子’,有着无上的权力,连皇族都礼让三分,却不会参与皇权斗争,五国均布有势力,也会不偏向哪一个国家,从而引起战争,算是五国中立且最强大的势力团体。
这种危险的平衡,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人物在领导,不过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也有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的母亲‘桐儿’就是这男人一生的遗憾。“你手上的玉佩代表什么?”
“你说这个?这个什么都代表不了,只是个佩戴的东西罢了。”男子摩擦着玉佩表面的花纹,沉浸在思绪当中,只是这话却吓了余姚一跳。
她一直以为这个玉佩相当于掌门身份代表,到头来不过是普通的玉佩罢了,她还以为那个女人珍惜的都是权势之物,看来也不一定。
既然手上有改变命运的东西,那个女人为什么还卑微的生活在余光明身边,一个姨娘,能有什么身份,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了,还谈何权势?
不过,她身为人子没有任何权利质疑,她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卑微的存在是真心喜欢余光明,最后却因为大夫人落得惨死的下场,原来她爱的另有其人,那她那么坚持是为了什么?
不懂的又何止余姚一人,就是跟桐儿生活了十来年的‘潋滟’公子也不明白。“桐儿啊,说来我还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叫这个名字,不过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余姚瞪着一双大眼,许是这些日子的滋补,让她的脸上多了些许的肉肉,并不像第一次那么恐怖,就像骷髅上面镶嵌了两个南瓜小灯笼。
攥着玉佩的双手有着些许的颤动,嘴唇轻轻扯动,声音喑哑着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死了,她被人害死了。”
苍白的话,让余姚更是愤怒,这个男人只会怀念过去,却不敢为心爱的女子报仇,更不敢面对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的事实,当即怒道:“你怀念过去有什么用,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她死了,被人害死了,你是至高无上的潋滟公子,难道连查一个女人的力量都没有吗?”
“不,不是这样呢。”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男人,都有最软弱的地方,若说以前她还想要借助潋滟公子的力量,现在她却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让自己因为得不到帮助软弱下去。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你连保护一个女人的力量都没有,你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死的,好,我成全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女人,你最真爱的‘桐儿’姑娘死后被人一个破席子裹了扔到了乱葬场,有着不老少的同伴,做了十来年的孤魂野鬼!”
听到乱葬场、孤魂野鬼几个字,男人脸上再也没有了闲适的模样,脸上狰狞的样子像野兽一般,咬牙切齿道:“他怎么能,怎么能?”
到现在这个地步余姚也没必要探究,陈妈妈到底在他们中间扮演什么角色,又为何任劳任怨的服饰在她的身边,带着阿大从来的地方折返了回去,她虽然想要光明正大的回左相府,却不想惹起别人的关注。
潋滟公子要怎么做完全不是她应该理会的,只是太子那边是不是应该把陈妈妈叫回来?陈妈妈懂医理,跟在太子身边是最合适的,只是敌我不清。
陈妈妈是大夫人买进来的,那时候陈妈妈身子瘦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眼看着就要死了,大夫人当时打着将余姚克人的名声传出去,好名正言顺的弃养她,哪想着陈妈妈最后活的好好地,一点儿事没有,差点儿没气死她。即使是这样,大夫人还担心陈妈妈有什么传染病,觉得一个老妈子也没什么担心的。
是以这么多年都不冷不热的,反正余姚的名声一经传出去了,堂堂左相府夫人害怕一个小小庶女,真是让人笑话。
派人盯梢的大夫人迟迟没等到人,恨铁不成钢的对余瑾道:“你说说你天天惦记的死丫头,到头来对你可有一丝情分,回来了连看你一眼都不来,你还天天念叨你娘我对她不好,就算对她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被大夫人说的有些难受的余瑾不自然道:“娘,大妹刚回来,舟车劳顿准是歇息了,您有事怎么不直接和儿子说,再大的事儿子也会帮您想法子的。”
自从余彩儿出生,余瑾跟大夫人就走得远了,时隔这么多年,大夫人再次对他关心了起来,让余瑾心情欢快了不少,至少不会和以前一样阴郁,虽然他明明知道大夫人的转变是因为余彩儿的去世,母亲没了依仗。
余瑾的自欺欺人,懦弱都是亲爹亲娘赐予的,若不是这样也不会从府里一直受欺辱的余姚身上找存在感,自小保护余瑾,从而诞生了不论之情,只是这点儿情分,最终被畸形恋掩埋变质。
“您能想什么法子,你要是想让娘安心,就好好读书,娘也不指望别的,只求您给娘挣个诰命回来,可你瞧瞧你,都多大了还只是个秀才,说出去都让娘没脸。”
大夫人这一通说瞬间让余瑾涨红了一张脸,他心里也是自责,不明白为何在书院里读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到考场上就什么都忘了,仿佛根本就没读过书一样,连字连起来读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了。
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对别人说过,只想着书读得不够还应该努力,这才一连气的在书院呆了八年,若不是有将军府二少爷陪着,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不然早就退学了,饶是如此,只能嗫嗫道:“我知道了娘,儿子一定会努力考试,给您挣个诰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