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最女人最冷漠的话语,在她这里都变成了自嘲,他愿不愿意又能怎样,他们终究不会在一起,更不会有好结果。
人死了会不会遭天谴,她不知道,若是总是给自己留后路,期盼着还有更好的,也许她会欺瞒着过这一生,可是她不愿意,她想要解脱,一种超越自然的解脱。
无所谓,陈子涵于她都是无所谓。“姚儿多谢将军恩典,姚儿一生背负的罪孽太过深重,自是不能和将军相提并论,将军有大把的女子为您现身,又何必拘泥我一人,不过各自放开如何?”
即使有太子的双向约定,只要没有变成既定的事实,她都不放心,陈子涵这个人容易让人捉摸不透,她只求能够西南便可。
“夫人说的话本将军怎么听不懂?夫人不必太过妄自菲薄,像夫人这样的妙龄女子,可是有着大把的男人排队,本将军又算得了什么?”
从一开始余姚就想要逃离,逃离他的身边,原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相反还有中薄怒。
他对余姚的好感就像昙花一现,还没激起就被永远的沉淀了下去,不见一丝光亮,剩下的只是厌恶,对,他是厌恶余姚的。
余姚猜不透陈子涵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更不想太过在意,只能耸了耸肩膀,低声道:“那就互不干涉好了,将军去找美人,妾身去找俊俏小生,互不相干如何?”
装够了恩爱,不如就放开彼此,各干各的事情,币不打扰我,我不打扰你,一同创造美好明天。
“你还想给本将军戴绿帽子?”
还以为余姚会说出什么来的,只听着低沉的声音就让他心中一颤,却没想到余姚如此大胆,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要去勾搭野男人,果然是没男人活不下去的荡妇。
不管是左相府的余瑾,还是老将军府他名义上的弟弟陈若明,还是刘俊,余姚好像荤素不计一样,只要是男的就往前凑,理所当然的和男人暧昧不清。
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大提琴般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好听,余姚更是不当回事,反正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将军不要忘了,太子荣登大位之时,你我皆互不相干,我现在是将军名义上的妻子,自然不会出去随便败坏将军名声,这点儿妇德姚儿还是有的,只是姚儿尚且遵守约定,还请将军自重。”
她不求陈子涵在她还是他妻子的时候守身如玉,只求不败坏她的名声就行,若是陈子涵连这点儿都做不到,那她更不会顾忌他了,礼尚往来。
没想到余姚会说出这番话的陈子涵有些错愕,他什么时候不自重了?这女人现在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了。“看来本将军的夫人很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本将军。”
有些事不是想象就行,你余姚想要离开也要看本将军愿不愿意放手。
当年余姚亲手将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今天她就不要想能够独善其身,他就算活在地狱里,也要拉着她余姚一同下地狱。
余姚虽然忘了以前的以前的事情,少有的记忆不曾出现过陈子涵的身影,自然不知道陈子涵的剖白,脑海里盘旋的都是陈若明。
“将军不也是如此吗?你我现在各取所需,最多算是互相慰藉,根本没有一丝感情,两两相厌的两人又何必勉强在一起?”
她受够了这段若有若无的折磨,陈子涵突变的性格着实不适合她,现在点破了免得以后越陷越深。
“你觉得勉强了?”低沉的声音像是呢喃一样,转瞬即逝,“本将军不觉得勉强,不如说这样更如本将军的意,你余姚欠本将军的就是三生三世都还不完。”
望着陈子涵远去的背影,余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欠了他这么多?三生三世都是孽债,若是可以她愿一生承受三生的苦楚,换来两世永不相见。
有的人说三生三世桃花债,更是愿意将前世的爱意写满三生石,却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仇恨,弥留三世,只为放下心中仇恨。
余姚有时候想,她能够重生到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身子还债,还桃花债,烂桃花债。
陈子涵儿时栽在了余姚手里,而余姚儿时便是栽在了陈若明手里,这段孽缘如今仍旧盘旋、错综复杂的纠缠着每一个人。
为了躲避老夫人的烦扰,陈若明直接跑到府里花园的假山处歇息,成天无所事事的他,像是笑看乱世的独侠客,听着府里丫鬟小厮之间流传的各种八卦,也让他第一时间知道陈子涵和余姚又回来了。
在草丛边翻身起来的陈若明弹了弹身上的草屑,姚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他,他可是很想她。
从小就对余姚莫名欢喜的陈若明,大了才明白这是喜欢,虽然这么些年没见,他却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每当他想要冲动的过府找她,都被老夫人阻拦了下来,直到她下嫁于陈子涵。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陈若明有着天生的惧怕,那是一种对于强者,深入骨髓的害怕。他虽然和陈子涵年纪相仿,却是看不懂他,等到他从战场上罗刹般归来,这种惧怕更是深深地刻入骨髓。
脑海中似乎还弥留着余姚被陈子涵掐着脖子大口呼吸的模样,那夜他慌忙而逃,也不知道姚儿身子有没有好些。
带着这个借口给自己打气的陈若明想要在在半路上堵截余姚,等了半天却是没见一个人影,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丫鬟们随便瞎叨叨,不然姚儿为什么还不会自己院子,还不回房间。
陈若明又哪里知道余姚现在被陈子涵这个罗刹架着去了二夫人院子,听着屋里面阵阵而过的笑声,余姚觉得这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事了,陈子涵不是想要冬儿吗?她偏偏不让。
她跟二夫人两个人算是各取所需,不过她所需求的也都是为了太子他们,换句话来说就是也是为了陈子涵,结果这个死男人不仅没有对她好点,还处处和她作对,她到时要看看陈子涵干什么非要冬儿回来。
二夫人仿佛因为一起见证了老太太丢脸的事情,两人的关系越发变得好了,此时两人更是咯咯的笑着,倒是他们两人一进来打破了这份欢乐。
“将军,夫人一起做?”
三姨娘将边上上首的位子让了出来,余姚却是直接坐在了二夫人的下手,陈子涵倒是没有纠结,直接都做到了上首的位置,也不管他们三个女人。
因为在外面的事情,余姚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看着二夫人和三姨娘都有些拘束,率先说起了二夫人最在意的事情。
“你放心吧,冬儿在法门寺呆的好好的,我自作主张给冬儿落了发,以便他能够更好地适应寺庙里的生活。”
“那,冬儿的身子怎么样了?”此时根本管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老话,二夫人最是关心冬儿羸弱的身子。
冬儿被送过去的时候蔫蔫的,她直接将冬儿交给了老和尚,有些不确定说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法门寺里的老和尚不是有些擅长诊治疑难杂病的,佛家最是讲究慈悲为怀,想必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孩童。”
听到余姚这样说二夫人放心了不少,她就怕冬儿这个病在寺庙里面没人诊治,寺里成日吃斋念佛,冬儿的小身子若不好好调养,怕是会烙下病根。
“那就好,那就好。”
余姚瞥了一眼陈子涵,看二夫人这样子应该还不知道陈子涵想要将冬儿弄出来的事情,陈子涵又不是老夫人和老太太,冬儿那么小应该对他没有什么帮助吧?
放下心来的三姨娘对二夫人说:“你也放心吧,冬儿这么乖巧,在寺里生活再好不过了,那里面没有府里乌烟瘴气,空气清新,又安静很是适合调养,在那里待久了没准会来的时候就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了。”
“但愿如此。”二夫人不期盼冬儿以后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余姚看着二夫人这个样子又道:“二夫人和撒姨娘以后若是有时间去进香,还是不要约见冬儿,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扰人清修的事情还是少做。”
害怕二夫人会坚持不住长久思念,频繁打扰老和尚的余姚一再嘱托,就连陈子涵都看了她好几眼。
深知余姚这个是为了他们好的二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道理,既然我当初决定将冬儿送到那里,自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冬儿出家,我也甘之如饴,只要冬儿过得好就行。”
许是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二夫人像是看开了一样,都说养儿防老,二夫人能够让冬儿追逐自己所想,也算是一个开放的家长。
“二夫人说得有理,与其在老将军府里苟延残喘活着,还不如趁早结束。”于她老说,寺里是最适合人生老病死,堪破、放下、即自在。
所谓三岁看老,冬儿现在这样子应该错不了,只希望就这样单纯的再寺庙里生活的不要太过天真,毕竟出了那里,外面各处藏匿的都是勾心斗角,天真这种奢侈是留给有强大庇护的人。
显然,冬儿没有这种外在条件,他们老陈家估计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二夫人虽然有些兴致,但一直忌讳陈子涵在这里,让她感到很多约束,时不时的瞟向陈子涵一眼,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她这里来干什么。
她虽然有意询问,可于亚平只是笑笑,弄得她很是不自在,连带着三姨娘都有些拘束,不自然的问起了,“大少爷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二夫人?”
冬儿毕竟是陈家子孙,二夫人虽是冬儿的亲娘,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妾,和她一样的奴才,这么善做主张的把冬儿送出去,陈子涵身为冬儿的兄长,自是有权利过问。
有些话不必说他们也知道,陈子涵就是没有常胜将军这个官衔,单单是老将军府大少爷,也都比老爷高贵,谁让陈子涵有一个国公府嫡女的亲娘,国公府虽然不在了,名声还在。
“不知二夫人将冬儿送出去,是出于什么心态?”
陈子涵这么一问倒是让二夫人松了一口气,她不怕陈子涵问她,就怕陈子涵不问,一直就这么看着她,话只要说了出来就有解决的法子。
陈子涵倒也不是非要把冬儿弄出来,冬儿一个孩子对他没有什么大用处,二夫人那里有个东西就是千金难买,可以说是能够撼动大凤朝基本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会沦落到一个女子手里。
本着为老陈家着想的二夫人道:“冬儿身子一直不好,老太太说要让冬儿跟着天师回天山调养,收为入室弟子,切身想着天山路途遥远,不如让冬儿就近去寺庙调养。”
“二夫人想的倒是好,只是不知道让冬儿出家是谁的意思。”陈子涵看了一眼余姚,很是佩服余姚有先见之明。
不管是陈子涵还是老太太那边,都不可能让冬儿轻易离家,他爹那边知不知道还是一回事,就算到了法门寺做俗家弟子,他们都可以把冬儿弄回来,可若是变成少林弟子,一个和尚,是不可以轻易还俗,而还俗的只能是犯了清规戒律。
三姨娘挽着有些无措的二夫人,替二夫人反问起了陈子涵,“将军是责怪二夫人将冬儿送到法门寺吗?”
陈子涵是什么性子,不用说都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老将军府当过自家人,就是老爷在大少爷眼里都是一个认识的路人罢了,冬儿又不是陈子涵的胞弟,就更不屑了。
三姨娘进府比较晚,对里面的弯弯绕绕根本不清楚,又哪里会知道陈子涵的恨。
“责怪?本将军可没有闲工夫。”面对陈子涵的嘲笑,三姨娘觉得自己真是傻,不傻又怎么会问常胜将军这种弱智的问题?
就连余姚都不懂陈子涵要冬儿做什么,按理说冬儿没有显赫的身份,二夫人跟陈子涵也没,也没有仇,陈子涵却要处处针对冬儿,又或者是直接针对二夫人是做什么?
“将军何不把话说明白,我们三个女人在这里聊些体己话,将军在这里干戳着也不合适,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可也是三人共同的心声,陈子涵这人面冷心冷,更笨不适合聊天,她怕继续呆下去,她们三个都没法说话,都得跟着陈子涵一块儿冷场,大眼瞪小眼。
“本将军就是想知道夫人和二夫人的交易是什么,姚儿为了冬儿不惜破坏我们之间的平衡,多少也应该让本将军知道缘由。”
陈子涵只是好奇,好奇余姚帮冬儿是真的为那个孩子着想还是跟二夫人公平互利,他不相信余姚能够心甘情愿为一个人付出,在他的认知里,余姚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小气刻薄之人。
陈子涵的话没错,错的只是他们认识的时间,她不能说陈子涵,因为这个是事实,一个早就死了娘的女孩子,能够在大夫人和奴才折磨中活下来,再怎么恶劣都情有可原。
另一个,她的确跟二夫人有交易,她给冬儿开拓活下来的路,她为她开拓回忆、修改命运的征程。“将军不愧是姚儿的夫君,姚儿做什么都逃不过将军的耳目。”
他们四个人做什么心知肚明,三姨娘与其说是自愿掺和进来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如说是被二夫人拉进同一个战壕里的盟友。
三姨娘这么多年来的隐忍,要的就是伺机而动,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主动亲近能够顺利生下儿子的二夫人。
“本将军和夫人恩爱多年,若是连夫人这点儿心思都弄不懂,不是妄为夫人的夫君了,怎可担当恩爱二字?”
抽了抽嘴角的余姚心知不能再和陈子涵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她不知道会不会被陈子涵这三两句话整疯,若是可以,她宁愿和余瑾那个变态变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也不愿意和陈子涵做一个恩爱夫妻。
天知道陈子涵有多难相处,简直和变色龙一样,变色龙还是凭靠季节变换,而他陈子涵根本就是说风就是雨,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她都怀疑陈子涵是来大姨夫了。
你们知道女人总有那么几天闹情绪,男人也一样,大姨夫常在,情绪多变化情有可原。
带着对陈子涵大姨夫降临的痛苦幸灾乐祸的感觉,余姚很是体谅道:“将军不愧是本夫人的心肝肝儿,飞、估计连本夫人什么时候放个屁将军都一清二楚。”
没想到余姚会如此大方的将这等令人脸红脖子粗的羞人之话,二夫人瞬间涨红了一张娇容,三姨娘本就是红尘女子,对这种话早就有了免疫,没什么,陈子涵却是瞬间黑了张脸。
她这话把陈子涵形容的很是猥琐,成了不务正业,专干偷鸡摸狗之事的小人。
对于这种低迷的气氛,二夫人只好做起了和事老儿,对三姨娘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起了余姚和她的交易,“将军若是不嫌弃就听听妾身的话吧,毕竟这件事也关心到将军的亲娘。”
余姚也不是想让二夫人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若是没有什么由头,二夫人肯定不会轻易说出当年尘封多年的事。
听二夫人这么一说,陈子涵心头一紧,他娘死的时候他已经忘了,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也是记不清了。
“我爹爹原是老将军的下属,有一日敌军调虎离山,引诱老将军上当,我爹爹舍命救了老将军,娘亲当场殉情,留下当时孤苦无依的我被将军带回了府里,想来那时候夫人对我很是照顾,害怕我因为失去双亲想不开,还特地让我住在了夫人院子的隔壁,时不时的和我聊天。”
二夫人脸上温馨追忆的表情,透着淡淡的幸福。二夫人年幼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在老将军府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心里难免会害怕,陈子涵的亲娘能想到这点,对二夫人想必也是真心。
“就这样我在将军府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个月,老夫人那时候只是个侧室,每天对夫人晨昏定省,跟我也是说上一两句话,直到那次我想亲自谢谢老夫人送我的绫罗绸缎,想去外面为逛逛挑些首饰送给老夫人,在茶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
彼时老夫人走向茶馆包房,二夫人因为好奇便跟了上去,只听到:“仙瑶,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这个药放在水里就行,就能迷惑人?”很是激动的老夫人打量着手上的白瓷瓶,将瓶子里面的药丸儿倒了出来,三颗莹润的药碗散发着淡淡清香。
穿的并不是很好的仙瑶勉强点了点头,“这个药只有三颗,你若是真的打定主意,只要将它放在水里让那人喝下便是,这药无色无味,只要别让人撞见就行。”
“好的,好的,我明白。”
径自激动的老夫人根本没注意到仙瑶有些苍白的脸色,一想到那女人马上就要被除去,她恨不得立马去办这件事。
还想在说些什么的仙瑶,抿了抿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她有什么立场去说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是照样用了手段欺骗了那个人,老夫人也不过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若是这样能让她过的好点儿,用手段就用手段吧。
躲在门外听得有些莫名的二夫人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想着既然老夫人有事,就不做打扰去楼下歇息去了,却也错过了最重要的。
“春儿,这个药切记不可用得太多,不然会伤及人命,你不是想要惩治那个正室夫人吗?那这个药你准备怎么用?”
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仙瑶,在老夫人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的时候又问了一遍,无奈老夫人现在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根本不想让仙瑶继续问下去的老夫人摇晃着仙瑶的胳膊撒娇道:“哎呦仙瑶,我的好姐姐,春儿又不会拿它去害人,只是想要让将军给我一个孩子,难道姐姐连妹妹这点儿愿望都不让妹妹实现吗?”
女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孩子,此时的仙瑶根本就不知道老夫人,她口中的春儿早已经是一个七岁孩童的母亲,等到明白的时候,木已成舟,什么都晚了。
听春儿这么一说,仙瑶笑了笑说自己多虑了,春儿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又怎么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不像她早已出卖了灵魂,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苍白着脸的仙瑶看着老夫人欢呼雀跃的离去,身上咕咕流血的伤口被绷带紧紧缠绕了起来,虚弱的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