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子涵脑海中已经开始不断浮现出余姚,忽然觉得能够娶到余姚这一个女人,他很幸福,最起码余姚不会像这些叽叽喳喳像乌鸦一样的女人一般吵闹。
有些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不断的争吵,吵架,分开了又开始想念。自从余姚真的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没了余姚,他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余姚说只等他一年,他都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等他,不是他自嘲,实在是余姚变化不定。
陷入沉思的陈子涵已经忘却了边上的人,这让争吵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来,有一瞬间的冷静。几位姨娘争吵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茫然的看着陈子涵,只有大姨娘冷静的看着陈子涵,这个她一辈子都在瞻仰的男人。
只是二姨娘的一双眼睛,不知为何饶有所思的看着大姨娘,满目的不解。这里除外大姨娘,便是她这个二姨娘是陈老将军家里出来的,算来她和大姨娘都是陈子涵的眼中刺,留或者不留,都只是陈将军的一念之差。
不等陈子涵发话,大姨娘很是体贴对着众姐妹劝道:“好了,好了,将军刚回来,身子想必是疲乏的厉害,不如我们先回去,等将军休息过来在讨论众姐妹的事情如何?”
五姨娘还想说什么,便被七姨娘一个厉眼吓住了口,更是被其他几位姨娘推搡了出去。看着已经率先离开的身影,五姨娘面对着被紧紧关上的房门恨恨的跺了跺脚,连带着一边看门的小斯都被五姨娘骂了一通。
像今天这样,常胜将军府三年间第一次有了生气,而这一切还要归功于陈子涵的归来。送走了七位姨娘的陈子涵眯缝着一双眼睛,听着瓦片翻飞的声音,或许以前他还会以为是风声,不过显然,这个人的到来已经忽略了他还是当年的他。
“阁下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坐坐呢?”
陈子涵相信,常胜将军府的屋瓦建设好得很,不会轻易的让人掀开瓦片就看到里面的情形,同样的,隔着层层瓦片、泥草,听见的与听不见,都是模棱两可的。
来者想来是没猜到陈子涵会突然的对自己说话,僵直的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屋顶上,留下一阵小风吹过。叹了一口气的陈子涵也不想跟上面的人打照面,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说实话,一路上紧赶慢赶他也是疲累的很,若不是想要自己亲自证实太后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他也不会连家都没回就直接进了宫。还好,皇太后身子没有什么大碍。
已经不再去计较皇上为什么不有直接接见自己的陈子涵心里面已经放下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们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一个是辞了官位的百姓。皇上不接见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回来的路上陈子涵也听见刘俊说了不少京城的变化,说实在的,刚进城门的时候,他就发现,街道上的小卒小贩门增加了不少,走街串巷的吆喝声更是让人深深的觉得这里有多么的和谐。
不管他这双眼睛看到的是不是真的,陈子涵都不会再去计较,他要为自己谋打算。“阿虎,我不在的这三年,皇上有没有来过府里面翻找过什么东西?”
没错,在影子一样的阿虎出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陈子涵一个人,若说房顶上的人是第二个,那阿虎就是第三个。阿虎与别的随从不一样,身上不是一成不变的黑衣,反而是高调的红色,入眼即是满目的红,在摇曳的烛光当中更像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
“回主子,皇上三年间每逢初一十五均会来将军府缅怀过去,但凡府里的每一样东西,皇上都有让人好好守着。”低垂着头的阿虎,一头黑漆般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从陈子涵五岁的时候,他就没见过阿虎绑过头发。
“是吗?原来皇上也很是恋旧。”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的陈子涵险些被自己的话惊呆住,皇上到底恋不恋旧他已经不知道了。他不知道府里面的人是怎样才能做到将一个没有主子的府邸扫撒的跟主子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过来,他岂能会不知道皇上是来做什么的吗?“阿虎,你跟着我也有二十年了吧?”把玩着手上的铁球,这只是他顺手拿起来的,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的主人丢弃的。
“回主子,整整二十一年!”阿虎还是当年的国公爷送给陈子涵的,阿虎自打出生以来就被国公爷收养,在陈子涵五岁那年,国公爷便将阿虎送给了陈子涵做影卫,虽然阿虎那时候还小,可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只是再怎么成熟的孩子依旧只是个孩子,陈子涵出事的时候,阿虎并没有察觉,只是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愧疚。再加上国公府出事,阿虎更是内疚的无以自容。
手上的动作有着一瞬间停顿的陈子涵,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改变恻然改变,他永远也不能强求别人的心,永远只对自己一个人好。“二十一年也不短了,若是认真算起来大概不过十年你说是不是?”
根本就没觉得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的陈子涵继续道:“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这么做我不怪你,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皇上是所有人的天,不管是你,又或者是我,就是这偌大的常胜将军府还不是皇上的?”
“将军?”阿虎错愕的看着陈子涵,在接触到陈子涵那双了然于胸的眼睛,阿虎自责的垂下了头。“奴才对不起将军。”
“你没有错,更不用说什么对不起。严格说来皇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疼爱兄弟的太子了,你的常胜将军也已经成了一个叛逃者,无论是谁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吗?”
只听着手上的铁球嘭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连最后的声音也消逝的无影无踪。原以为皇上会等到他明天进宫请安的时候责问罪名,可惜他高估了皇上的耐心,也低估了自己的心。
三年间他和余姚虽然游遍了鸩鸠的山山水水,也见识过不少卖女求荣的人,他没想到,为了仇恨走到一起的兄弟,丝丝相连的血脉已经不能够让他们交心,成了阻碍他们的高山。
“将军,得罪了。”
连带着嘴角都是凄凉笑意的陈子涵再一次遭受了亲人的背叛,他不明白,明明小的时候他们是那么的要好,三年前的他们还是连同一体的朋友,只是登上了皇位,难道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存在过吗?
瘫软的陈子涵被两个蒙着脸的男人套头从密室带了出去。原是打通为了预防不测的密道被当做了移花接木的场所。耳边仿佛能够听到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妻子嗤笑的声音,“杯酒释兵权的史实你有事没听过,我可告诉你了,你若是回去找死我不拦着,大不了我在另外找一个好看的。”
那时候的他不敢和余姚顶嘴,只是听的烦了的时候,他会在心里面默默地反驳,那时候的义正言辞仿佛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一样。
“委屈陈将军先在这里住些日子。”留下这一句话的阿虎退出了房间,门口赫然站着刚刚架着陈子涵的两个黑衣人。
软绵绵的躺在床上的陈子涵试图让自己爬起来,奈何身子使不上一丝丝的力气,索性也不再尝试。没有比这些更让他觉得心寒的了,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慕言能够在刘俊回来的时候果断放弃所有的荣耀离开是正确的。
就像是余姚说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他不相信余姚说的,在他的心里始终坚定着慕易是他的表弟,是血亲,更是一个仁爱的皇帝,不是余姚口中两面三心的男人,他与别的皇帝不一样。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却不由得他不相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陈子涵的肚子饿的已经不饿了的时候,才终于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过再见到来人的时候,陈子涵再一次失望了,来的只是一个送膳食的丫鬟。
顺从地将所有的粥都喝完的陈子涵又被放倒在了床上,即使知道粥里面会有软禁的药,他还是吃完了,因为他知道,皇上已经做出了第一步,就一定不会就此放弃。
已经想不出来皇上小时候是怎么固执的一个人的陈子涵,眼前不知何时被什么给模糊掉了,脸庞却是没有任何湿润的感觉。是泪吗?他不知道。
眼泪对他而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曾经的他为了余姚流过,三年后呢,这个眼泪是为了什么。他感觉不到心痛,也感觉不到悲伤。
低沉的心境因为强烈的烛光让他渐渐的闭上了双眼,低沉的呼吸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梦境。睡梦中的嘴角不知何时又微微的翘了起来,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
就在陈子涵被软禁做美梦的时候,余姚已经从睡梦中惊醒了两次,实在是没有任何睡意的她,呆愣愣的看着空荡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