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所有的错,所有的罪都只要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为什么还要波及那个男人呢?他是他的亲哥哥啊?重华不敢想象濮阳王是怎么说出鞭尸的话,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还记得他对她每一分的温柔,每一分的照顾,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相信,现在的他会如此的心狠,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那么阴狠的话,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倍受折磨。
重华再怎么后悔,事情已经造成了,她唯有这一个弥补的办法,剩下的都是她无力能做的事情。如果可以,她宁愿让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就算是生生世世都可以。这只是她的祈愿而已,世间是她所不能左右的。
屋子里面的人随着濮阳王的离开,只剩下一个丫鬟,或许是出于濮阳王的命令不敢离开,只是看着重华在地上挣扎,连想要去扶,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濮阳王离开的重华,想要追上濮阳王的脚步,想问问他怎么办,奈何根本走不动。
冷眼看着重华在地上挪动的丫鬟,看着已经爬到门槛那里,才讥讽道:“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王爷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当初王爷为你连生死都不顾,你是怎么对王爷的。如今王爷性情大变,已经不是围着你团团转的男人了,你还是死心吧。”
像是想到什么的小丫鬟嗤笑了一声,“有些人生来就是犯贱,总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围着她,没了男人就是不行,要是我是王爷,早就把随便打杀算了。”
只剩下粗喘的重华何尝不明白小丫鬟说的几乎就是自己,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反对,有什么资格去反驳呢?
无力反驳的重华在此卑微又有谁看呢?她早该明白一旦一个人变得冷漠,又不要企图再让那个人温润,冰冻的心最是不容易化解。曾经的她伤他至深,无论王爷怎么做,都是情有可原的。
根本就没指望过边上的小丫鬟能够扶自己一把的重华,艰难的用手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她只是虚弱,不是瘫痪在床,只要可以,她依旧能够过的潇洒。她只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当做没发生过就好。
“看这样子你也不需要本姑娘照顾,王爷让你养好伤再回去,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安国公少了你可是连活着都没意思。”
上下扫了重华一眼的小丫鬟满脸不屑,像是打量一件东西一样,仿佛多看几眼就像是污了她的眼一样。“我知道,不劳姑娘多言,我这就走。”
濮阳王需要她的情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唯一能够让他过的好一点就只有努力巴结濮阳王,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让她有种错觉。重华知道,濮阳王已经将那个男人弄走了,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厌恶的东西在身边晃荡。
颤颤巍巍走出去的重华,连看都没看周边熟悉的风景,就连贯彻全身的讽刺声,辱骂声都不能让她再皱一丝眉头。名誉,早已经被她亲手撕毁,哪怕是一个乞丐都可以随便欺辱,她还有什么能在乎的?
濮阳王府终究是她不能停留的地方,重华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当她无情的践踏别人的尊严的时候,冤冤相报,别人也在践踏她自己的。
妄她自诩能够抓住安国公那个粗鄙男人的心,却是连他的性情都没有抓住。濮阳王说她是一个肮脏污秽的女人,她明白。
喉咙的灼痛像是要把重华燃烧殆尽一样。步履蹒跚的重华终于又出了让人沉闷的王府,自己爬上了一直停在府门口的马车上。她明白,这个马车不是濮阳王怜惜自己,让下人准备的,而是他不想让她失了他们的身份。
终于得到一刻钟歇息的重华,无力的看了看身上布满灰尘,褶皱不堪的衣襟,这样子回去,别说是安国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不会激起一分的同情。
她早就变成了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舍弃了荣华富贵,甘愿做一个人人唾弃的妓子。“把我放在苑花阁吧。放心,我不会跑的,跑也跑不掉不是吗?”
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车夫依旧自顾自的赶着马车,眼看就要到了分叉路口,重华再也坐不住了。“我让你去苑花阁你听见了没有?难道你想要濮阳王的打算因此落空吗?”
发生喊叫的重华被突如其来的鞭子划破的声音吓的住了口,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重华有些胆怯。只一眼她就明白了,眼前的车夫不是她能指使的,也是她所不能得罪的。
蜷坐在角落的重华颤颤巍巍的看着撩起的车帘,只听男人低沉而又充满威胁的声音,阴森森道:“濮阳王也是你能叫出口的?别以为王爷不动你,我就不敢动你,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告诉你,你这种贱货多了去了,王爷留你我可不留!”
只这一句话,重华就老实了,濮阳王本就是私下里承认的王爷,是大凤朝所不允许的。刚才这个男人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丝的利用价值,现在恐怕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当马车远远的停在安国公府门外,重华接过男人像是施舍一样的疮疤药,没有回头的直直走向了安国公府,刚进府门就听见女人娇俏的声音戏谑的说道。
“呦,这不是华妹妹吗,怎么刚被左相府家的接走就被送回来了,莫不是遭人嫌弃了吧,要我说啊,咱们女人啊,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听老爷的话,不要妄想着背靠着老爷竟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啊,少不了一顿毒打。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弄破了怕是怕是怕你老爷得好一阵子心疼。可惜啊,老爷出去了,可心疼不了你这柔弱样,装给谁看啊!”
重华从来都是高傲的,不会和其他人打好关系,她们这些被送进来的女人无不有些同样的目标,也都是为别人做事的,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各为其主,各凭本事,可重华对他们从来都是不管不顾。
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们这些女人在主家里面所受的苦,都是重华造成的,如果当初重华能够透漏给他们哪怕是一点点儿的消息,她们也不会过的这么艰苦。如今轮到重华受苦,她们哪有不嘲笑,落井下石的道理?
重华已经记不清这个女子是哪家大人送的了,依稀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是啊,我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在说什么呢?你我都一样,我今天的下场,保不准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一点儿也不会看眼色的重华这句话算是彻底惹怒了眼前的女子,只见眼前一片鹅黄色衣衫闪过,就被推了个促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在重华还没怎么样呢,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女人已经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嘴里蠕动着什么,仔细听来却是再给安国公请安。
没有抬头的重华自然不敢让安国公看到她这副鬼样子,这只会让安国公尽早的厌恶自己罢了。“给安国公请安!”
连看都没看地上两个人的安国公稳迈着步伐,在门口那群女人的簇拥下进了府。同重华一起跪着的女人拍了拍膝盖上沾满的灰尘,笑道:“看见没有,你和我们一样,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别人如此,安国公亦如此,枉你还是苑花阁出来的,连点脑子都没有。
男人都这样,他宠着你的时候,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给你想法子弄到,厌恶你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重华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这些话她何尝不明白,她就是这样过来的,早就已经知道了又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不管如何,不是吗?
女人说她们是一样的,其实不然,她们受够了还可以逃跑,她呢,她有牵挂,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这里,让那个男人亲眼看见,这样他就会醒过来了吧?
自嘲的重华明白,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养好伤,皇上已经行动了。濮阳王想要皇上把陈子涵比如绝境,成为他的手下,如若不然,宁愿毁了陈子涵也不能让他活着出来。
原以为只要能够救出陈子涵,她就算对余姚有恩,可以让她拿圣物让他醒来。她还是太单纯了,以为只要不着痕迹的在安国公身上下手就能瞒天过海,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做到。
重华所想跟濮阳王所想完全是背道而驰。而自此事情过后,濮阳王对重华的监视会更为严厉,就算不是那样,重华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个男人还在他的手里,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敢有一丝丝违背那个男人的意思,那个沉睡的人就会生不如死。
调整好一番心情的重华回了自己的住处,安静的院子仿佛没有人一样。人走茶凉大概说的就是如此,好在她已经看透了,不会在为本就不存在的情分担忧。
只是重华没想到,推开房门的那刹那,屋子里面会有人等在那里!像是融进在黑暗当中的人,只剩下翻飞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