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是被绑架了?想到此,玄熙立马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她发现此时自己正呆在一个布置古典的卧室内。卧室的墙面上贴满了古朴的绒面花纹墙纸,挂着三四幅造型抽象、笔力劲道的油画。约三十平米的房间内,放置欧式的五斗柜、三门橱、梳妆台。而她自己所躺的软床,也有一个雕刻极其富丽的靠背。被褥是斜密织纹的米白色的羊绒料子,摸上去柔软舒服。此时正值冬天,但室内因为开足暖气,气温恰好,而如春天般温暖。
她缓缓地走了一圈,四周看了看,突然伫步在梳妆台前。因为她分明地,透过那如水般纯净透明的镜面上,看到了自己,正身着一身蓝色碎花的连衣裙,和梦里徐恩菲所穿的,一模一样!
“这是谁给我换上的!”玄熙惊得满脸通红,赶快打量了一下全身。她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穿的是白色的毛衣和棉外套。此时自己却穿的宛如春天一般的服装,除了内衣、内裤,全部换了一套。是谁?到底是谁呀!
就在这时,远门关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面部干枯、表情全无的中年妇女,着一身暗色女仆装,用尖锐的眼神望着玄熙,那感觉熟悉的紧…
“醒了?”女人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你是…”玄熙的脑子突然被什么一击…是她?!西洋馆里的那个女仆!对了,在林蔚蓝的病房里也见过的那位!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既然醒了,就随我过来吧。”女人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等等,请问这里是?”玄熙急着问。
女人没有回答,继续往外走。
“等等!请问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是我换的。”没等玄熙说完,女人便冷声回道,然后,继续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哦…这是要去哪里…”玄熙莫名其妙,但依然身不由己地跟着她走进了一个幽暗漫长的走廊。走廊没有窗,每走过一处,感应灯便会自动亮起,末了,又慢慢熄灭,留下一路黑暗。
她的瑟瑟发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个地方,但此时,在一个没有窗户的黑暗大楼里,想逃跑估计也很难…然而,眼前这个见过两次的女人,似乎除了冷漠,也没有什么攻击性,所以她虽然害怕,却并没有抗拒…可为什么,绑架后,会遇到她?…莫非是,姜允修?
想着,想着,她已经跟着这个面容干涩的女人在房子的螺旋木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这似乎是一座面积很大的建筑,尽管如此,角角落落都被装饰的大气、端庄而精致,令人联想起末世的宫廷贵族。就在这时,女人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漫长走廊的尽头,一道巨大的朱红色真皮镶金大门前。
女人在门面的电铃上按了下。几秒种后,门锁“咔嗒”一声,自动开了。女人拉开门微微一角,对着玄熙道:“进去吧,等你呢。”
“谁?”玄熙莫名其妙。
女人不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脸不容置疑。
“行吧,我进去。”事已至此,玄熙倒很想会会,这个绑架她的人到底是谁,作何用意。
她缓缓拉开门,发现里面是个小门厅,黑乎乎的。她刚张望道一个发亮的小门,只听身后大门“砰”地一声响,她身体一颤,门已经牢牢地关上了。她再试着拉拉门炳,却已拉不开。但她并没有慌乱,而是朝着刚才发现的带着一丝亮光的小门,慢慢地进去,拉开,瞬间,一丝强烈的光亮照射进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至少有200平米的大型房间,一面开着一整排长方形的天窗,投射入刺眼的阳光,三面都挂着各种裱框精致、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画像,而厅中,还摆放着玻璃橱柜,乍一看宛如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而玄熙的眼睛,直接被正前方,一幅巨型的油画吸引。那是一个和自己长相、穿着,完全一模一样的女子,亚麻色的发丝,迎风扬起;光滑白嫩的鹅蛋脸、浑圆闪亮的眼睛,粉红饱满的唇珠,和修长优雅的身段,被精妙的画技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依然是这件蓝碎花的连衣裙,在微风中扬起飘逸的裙角。她的目光坚韧着,似乎包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同时,又明显得感觉到一种倔强的傲娇…
不止这幅画,玄熙慢慢在厅堂里走过,发现墙上大大小小每一幅画,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微笑的、痛哭的、发愁的…端庄地站着、欢快地跳着、优雅地蹲着…在流水潺潺的小河边、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在油光黑亮的钢琴边、在古色古香的书架间…各种美好的角度、各种迷人的姿态,居然都是她,全是她…
玄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什么会这样呢?!
然后,她又将目光游移到那些玻璃橱柜里。那里整整齐齐、仔仔细细地摆放着各种看似平凡的物件,用了一大半盖面微磨的粉饼盒、干燥发黄而刷毛卷曲的牙刷、折叠整齐布料明显泛黄的睡衣、书页折痕累累封面发白的课本、款式老旧但保存完好的发箍、蝴蝶结、手链…还有一张标注着1998年情人节的电影票,所写的电影正是《泰坦尼克号》…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玄熙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就是一个徐恩菲的私人纪念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到底谁在纪念她…这得是多么疯狂的爱…多么强烈的不舍…多么超乎常人的执着!
“你来了?”
背后突然想起一阵阴冷的男声。吓得玄熙立马转身。
发现一张和姜允修长相颇为相似的脸庞,冷峻立体,仿佛一座雕塑。他坐在轮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推进,距离玄熙不过两三米。戴着的细边金属眼镜后,藏着一对深不可测的眼睛,正一脸不善、充满敌意地盯着她。
这男人…正是多年前,在噩梦中,那个对她绽放恶毒邪笑的男子…正是林蔚蓝葬礼上,突然用死人般冰冷的手拽住她,不让她逃脱的男人,狠狠地瞪着她的男人!
姜允志!是姜允志!!
玄熙的心快速地跳起来,整个人因慌乱而全身发烫,但身子却如被什么冻结一般僵硬不动…
“我们…又见面了。”姜允志微微低下头,冷厉的目光穿过眼镜,死死地盯着他。
“是…是你绑架我的吗?为什么?…我,我不是徐恩菲啊…”玄熙结结巴巴地说道,双手颤抖着抓住玻璃橱窗的一角,缓缓倒退着。
“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又出现了呢?”允志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游移,似乎在疑惑发愁着,虽然看着玄熙,但那目光空洞,似乎在他眼里,玄熙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物品似的。那话明显,也不是对着玄熙说,而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不对啊,我明明看到,她被火化了…”
玄熙不禁想起,此前葬礼上的姜允修似乎对她说过,允志自从车祸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这么看来,的确是非常的,不正常啊…
“你过来,让我看看,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允志自言自语着,叫着玄熙。
和一个对自己的面容恨之入骨的精神病患者同在一室,着实令她汗毛竖起,听他那么一说,玄熙哪敢前进,反而不自觉地慢慢后退。然后由于紧张过度,脚便突然踩了个空,身子不自觉地往后倾倒,她正害怕着,猛觉得身体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牢牢接住,回头一看,是一个头发斑白、眼角绽着皱纹的男人,虽然脸上虽然爬上了岁数,但无论是明亮杏圆的眼睛,还是高挺的鼻梁,曲美的下颚,都有着像允修那样的玉树临风、气场不凡。此时,他深邃的眼睛,显得落寞又深情。
“啊,是会长…”玄熙脱口而出:“你怎么会…”
姜文史缓缓地将她身子扶正,温柔地问道:“吓到了吧。”
玄熙愣愣地点点头,回头一看,发现黑骑士般的许方清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个厅堂,走到允志身后,握住轮椅的扶手,试着将他推走。
“会长,到底怎么回事,允志他为什么…”玄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姜允志的绑架计划被他父亲发现了不成。尽管如此,看到熟悉的会长和许方清两人,她依然如遇救星一般,胸口的重量轻了一大半。
“放开我,我不要走!”轮椅上的姜允志非常抗拒地试图撕咬许方清的手臂。
“少爷,请您安分点,否则我又要拿出老办法了。”许方清则不慌不乱,任凭他的挣扎,依然面容镇定。
“给我滚!你个老狐狸!黑社会!强盗!流氓!”允志誓死抵抗着,但两只手已经被许方清牢牢钳住,无法动弹,并因疼痛感,而满脸胀红,哇哇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