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的惊叫,引得宾客一股脑地涌进新房,只见那红彤彤的床榻上,黄贵赤 条 条躺在凌乱的被褥中,口中有不少秽物,时不时还在慢慢涌出。嘴巴早已经歪的不成样子,双手蜷曲,一动不动,新娘子搂着被褥,缩在床角,惊吓得不停抖动。
“这是马上风呀!”宾客中有些上了岁数的,胆大地上前查看,发现黄贵已经没了呼吸,连连摇头道:“没救了,这怎么是好,这黄贵也是不懂节制,如今喜事变了丧事。”
那新娘子一听此话,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嚎啕大哭。
众人少不了一顿劝慰,那新娘子才止住哭声,道:“今日,也是小女子命薄,有道是烈女不侍二夫,今日各位长辈作证,我今日便绞了头发,待夫君的丧事办完,便做了姑子,日夜诵经,供奉夫君灵位。”
那女子说罢,竟然真的用针线筐中的剪刀,剪了自己的头发,众人一见如此,也是暗暗吃惊,心道好个烈女子,原以为她长得如此娇滴滴,死了丈夫,哪里能守得住,没想到竟然如此刚烈,心中对她更为赞赏,纷纷交口称赞,更有好心的婆子上前,安慰那新嫁娘。
那新嫁娘自称为孟氏,本不是京中人,家中困苦,经人说和这才嫁入黄家。邻居帮忙收殓了黄贵,那孟氏将家产变卖,酬谢了帮忙的邻里,真的挽了头发,换了一身道袍,兀自上山做了女道士。
邻居见她如此做派,心中暗暗称赞,黄贵虽是不幸,但居然能找了这样一个老婆,想来可以身后受尽供奉,也算是一番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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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枫派人盯住了那黄贵,见那黄贵没头没脑的要娶媳妇,心中只觉得奇怪,急忙报了苏得莲。
苏得莲让那蒙枫紧紧盯住黄贵,这边还没从黄贵的身上探出端倪,那黄贵便跟投胎般的急三火四地见了阎王。蒙枫受了苏小公爷指示将那新寡的孟氏扣了起来,一番软硬兼施,倒是真从那孟氏口中抠出了些东西。
那孟氏本名孟钿娘,是花街柳巷的一个粉头,到了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虽不也十分年老,但在这个行当里,早已经是昨日黄花,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如意。
这一日,突然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包了她一月,一抬软轿子将她送入一艘游船,整日里在江中游荡,那恩客却是一直未露面。
直到七日后的一个黄昏,那年轻公子终于漏了面。
船只顺水漂流而下,浑浑噩噩过了七日,钿娘在踏上岸时,只觉得双腿发软,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般。有人抬了一台小轿将她接出,不知过了多久那轿子才落了地。
孟氏下了轿抬起去瞧,想来已经了进了内宅,有小丫头上前引她进入院里,梳洗一番,便退了下去,孟氏坐在镜前,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铜镜,映出她不再年轻,但仍然姣好的面庞,孟氏心中暗暗打算:“这一次定要好好伺候这金主,让他为自己赎身,哪怕是做了外室,自己这个年纪再回到那花巷,年华老去,等待自己的想来就是那贩夫走卒,恶臭的汗味和粗鲁的汉子。”
孟子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盒子大开,从中取出那一个桃红色的瓷瓶,用指甲挑出了白色粉末,将它摊在手心,又用自己惯用面脂抹开,将它们抹在脖颈和胸口,细细抹开。淡淡的香气在她脖颈和胸口弥散开来,即便她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香气,也让她不禁为之一振。
孟钿娘静静等着那恩客,心中盘算着。正在这个时候,那房门大开,钿娘急忙站起,这久未露面的恩客,着实让她十分好奇。
来人年纪不大,弱冠而已,细腰乍背,身姿挺拔,一身玄色衣衫,面冠如玉,风度翩翩,那人打量着钿娘,慢慢靠近,微微低头在她脖颈处留恋,钿娘挺直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不多时,那小公子一把推开钿娘。
钿娘没防备一个趔趄跌坐在榻上。
“钿娘的调香果然厉害呀。名不虚传。”
“嗯?”钿娘一愣,一下便被他道破,“公子,说笑了,只不过是为了讨生活的,公子不喜,钿娘这就洗掉。”
“不必,早就听说梧桐柳苑,有一个花娘有调香的好手段,今日特意请了钿娘来,想问问可调得出我要的香?”
“公子可说来,钿娘尚可一试。”钿娘听他对自己的调香的手段极为感兴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说这催情助兴的调香,一旦用的不当,便会让男人在红罗帐里中了马上风,死在花娘身上?可有此香?”
“公子说笑了,这样厉害的香,早就禁了,莫说钿娘不会,即便会也是万万不敢的?”
“那倒是可惜了,莫不是钿娘宁愿老死花楼,也不愿拼力一试?”
孟钿娘,心中盘算,心道:“这小公子将自己从百里之外弄了,自然将自己的底细打听得清楚。”
钿娘心中百转千里,终是打定了决心,道:“只要公子应下钿娘三件事,公子要的东西钿娘自然办得。”
“好,娘子是个通透人。”
这人听钿娘索要不过自由钱财,并不为难,一一应下。
钿娘见他一一应下,明知他所要之物,并不会用作什么好地方,待听完那人所说,还是暗暗吸了口凉气。
苏得莲等人听完那孟钿娘所述,暗道:“这背后之人倒是颇费了周折,本是让黄贵死得毫无破绽,没想到,若不是自己早早对那黄贵起了疑心,派人死死盯了人,哪里会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苏小公爷让那孟氏细细描述那公子模样,画影图形不多时便送到了苏得莲手中。
苏得莲低头细瞧,心中不禁苦笑:“当初李二宝画出那人画像,还觉得绝无可能,如今这孟钿娘远从百里而来,想来之前并不可能见过他?那说绘画像哪能造假。”
苏得莲吩咐蒙枫将这孟钿娘仔细藏起,这是活证据,万万保护好。
那画师的画像摆在他的案头,苏得莲俊朗的面上眉头紧紧扭着,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相信与自己相伴多年的人,为何要做了这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