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不久送晚棠出府,在瞧见楚府马车时,阿酒一时还不适应。
晚棠向来能骑马绝不坐马车,看来楚夫人和叶兰嫂嫂还没放弃要改她的性子。
她上马车前还不忘嘱咐阿酒,“再过几日城西猎场就要开了,你一定得来哈!”
阿酒弯唇应道:“好。”
待到楚府的马车转过街道,阿酒才要转身回去。
“阿酒姑娘留步。”
她扭头望去,是忠勇将军江离,他从石狮子的后头快步走上前,拱了拱手道:“内子不适,故来请姑娘过府诊治。”
看他这样也不像是刚到,想来之前就通报过,定是被世子爷拒了。
她是不愿过府的,上回去英国公府是为着芷儿姐姐,江府就……
阿酒福了福身,婉拒道:“先谢过将军抬爱,但是我的规矩是不过府治病,将军若信得过我,可请少夫人到侯府,届时我不会推辞,定当尽全力。”
“不瞒姑娘,内子小产的有些蹊跷,素闻姑娘不仅医术精湛嗅觉更是敏锐异于常人,想请姑娘帮着看看是哪里不妥,再者内子伤心过度,不吃不喝更不愿走动,不然江某不会如此唐突,在侯府门口等姑娘。”
堂堂将军就这么等在别家府门口,着实不雅,让人瞧见了也会惹出不少闲话,可见他对少夫人果真是很好。
阿酒有些为难的看着景嵘羽,她对江家实在没什么好感,江雪汀自不用说,上次赴宴时江总督的眼神让她有些犯怵,可江离和少夫人的感情又让她动容,不忍心直言拒绝,真是难办!
景嵘羽朝她微微摇头,别家府邸就算了,偏是江家,上次见过江总督,他隐隐觉得江总督很像是和林知渊见面的斗篷男人,柳庄的事虽已过去,但就凭林知渊能设这么大的局?他可不信!
阿酒思忖片刻后道:“少夫人不吃不喝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阿酒也无能为力,至于别的,还恕阿酒实在不能破了自己的规矩,再过几日城西猎场将开,将军何不设法带少夫人出门散散心,到时阿酒也在,可为少夫人探脉。”
她言尽于此,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要是他实在不愿,她也没办法。
不过两日而已,江离再度拱手,“如此便谢过姑娘。”
见他应下,阿酒没再停留,和景嵘羽一同进入侯府。
江离回府后的第一桩事就是去禾院,边走边听院里的嬷嬷禀报少夫人一日作息。
“喝了小半杯茶,早膳没用,午膳进了两口鸡汤,太医开的药还没喝。”嬷嬷看着将军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后头的话硬是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没敢往外蹦。
见她颤巍巍的便知还有话没说完,江离不耐烦的说道:“还有呢?”
嬷嬷一听忙跪下来,“夫人身边的香云丫头赦了芸姨娘出来,之后她领芸姨娘入禾院时被小姐给挡了回去,让少夫人瞧见了。”
香云定是奉了母亲的命,江离越走越快,一个韩府小姐也值得母亲上心?可笑!
眼见着禾院就在面前,江离顿住脚步,一息后去了母亲的院子,他要好好问问母亲这样做的用意。
母亲出身京都柳家,自小饱读诗书,祖父曾官至太傅,是京都有才名的闺秀。
他晓得母亲瞧不上舒禾,小小先锋官家的女儿入不了她的眼,可他言明要娶禾儿时,母亲也并未发难,如今把韩芸放出来是何意?还要带她去膈应禾儿,难道母亲真的容不下她吗?
母亲难道不知他迎韩芸入府不过是被局势所逼,又因着她和大殿下的情意,留她是为了来日可用她牵住大殿下,若查到最后是她致使禾儿小产,他定然要杀她泻恨!就算和她没关系,她也不配进出禾院!
江夫人见儿子来势汹汹,便知是为何,禀退下人后说道:“你既迎妾室入门,哪有冷落人家还拘在院子的道理。”
“我的妾室就要依我的规矩,我高兴就能让她活,不高兴处死她,韩府能言半个不字?”
“妾室是轻贱,可她不是一般的妾室,父亲是中书令,她是家中嫡女,你若苛待岂不落人口实?禾儿小产要好好休养,你多去梨院看看也是应该的。”
江离冷笑两声:“哼哼,早知道韩大小姐让母亲如此费心,儿子应该给她个痛快!”
见他真动了杀心,江夫人没再劝他,“罢了,是母亲多事了,母亲不再管便是。”
解决了母亲,江离才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往禾院。
舒禾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帐顶,也不知在想什么,江离进到屋子便见这一副景象,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他褪掉外衣和靴子,躺到她身侧,手穿过她瘦到硌人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两日后随我去打猎,就像离州的时候一样,你看中什么仅管告诉我,我帮你射来,晚上就着篝火烤来吃,好不好?”
她原本无神的眼眸在听到离州后闪了闪,那会儿多好啊,自在痛快,纵使城外有敌她也没有怕过,不像在京都,好像没有危险却又处处都是危险……
“好不好?”江离继续问道。
舒禾阖上眼皮,似是睡着了,可他知道她还醒着,良久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嗯”,她太累了,累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哼完也不管他听没听到,翻了个身真的沉沉的睡去。
江离在心头暗暗发誓,她想要的,他迟早都要给到她,一样不漏!
城西猎场是皇家猎场,占地百亩还连着片林子,一年只开两次,五月天气正合适,猎场里的猎物也多,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要说赏花宴是小姐们最喜欢的,这围猎就是公子们最喜欢的,但也不乏骑射俱佳的小姐们与之争锋,晚棠和半夏不就是马术好又能拉弓的好手!
阿酒虽不会骑马,却也换上劲装,景嵘羽不知从哪儿寻来匹小红马,教了一会儿,她倒也能一个人骑着走。
她坐在小马上四处张望,现下来的人还不算很多,江府的人怎么还没来?难不成江离没劝得动少夫人?
“骑马要专心。”身侧牵绳的景嵘羽提醒道。
小红马腿短,她身量又小,是以她坐在马上才比景嵘羽高那么一点点,可就是这一点点助长了她莫名的气势,她哼道:“我已经会骑了,你把缰绳给我!”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语气里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不过这没叫身侧的景嵘羽漏掉,他勾勾唇角,满是宠溺的望着她:“唤声嵘羽哥哥来听听,唤得好就给你。”
阿酒一听又不争气的红了脸,嗔怪道:“哪有这样的。”这叫她怎么喊得出口,多羞人啊。
“不要,有人牵马我求之不得呢!”她小声嘟囔了句。
闻言,景嵘羽笑意更甚,“阿酒果真是愈发会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