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汀凝紧眉心,“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早,世子爷觉得如何?”
一定要趁兄长没有防备,把嫂嫂弄出府送出京都!
“太晚了,今晚把人带出去,”说着景嵘羽起身,带着一脸茫然的阿酒朝外走,“寅时,朝臣入宫之际,是最好的时机。”
言尽于此,算是还她的人情,至于舒禾怎么出江家,想来难不倒这个心计深沉的大皇子妃。
不消片刻,江府已在阿酒的身后,她偏头望了望匾额上的字,许是京都的雾气太重,不然平素蜿如游龙的字怎么透出沉重了呢。
一息后,她提起裙摆上了马车,“明日,我们去吗?”
“去。”景嵘羽拿起一旁的毛毯盖于她的腿上,“你不是很欣赏江府少夫人吗?明日之后你与她难再见面,送她一程,能让你少桩憾事。”
他一副胸有成竹叫阿酒难免不解,“陛下若是不允怎么办?她和忠勇将军是夫妻,陛下也不太好叫人家少年夫妻居于两地吧。”
若换成平常,陛下定然不允,可江雪汀握着的秘密足以让他同意。
景嵘羽唇角轻扬,“不信?那咱们打个赌,若如我所言,你就……”说着,他清润的凤目满是愉悦,“你亲手做样东西与我,就用猎场打来的兔子,怎么样?”
他说的太过笃定,倒勾起阿酒心里的好胜心,当即朝他伸出手掌,“好,击掌为定。”
瞧她一脸认真,景嵘羽抿抿嘴角,干咳一声,把自己的手覆在她白嫩娇小的掌心之上,打趣道:“你现在就可以想想要做什么物件了。”
他的手心很暖,像冬日里捂的暖手炉,内置的炭火太旺了,传出的热度有些烫,‘轰’的一下烧至阿酒的脸上,下一瞬,她抽回手,别过脸,低低的回了个,“嗯。”
热!
阿酒不晓得怎么弄得,脸烫得要烧着了一样,偏生她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她半耷拉下眼皮,心里盼着青城赶车的速度能再快些。
少顷,耳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阿酒垂眸一看。
是景嵘羽,他撤走了她身上的薄毯,“觉得热怎么不说一声。”脸红得像树上熟透的果子,后颈沁出的细汗把碎落的发丝打湿,怎还坐得端端正正的,像初入私塾的学子,乖巧到不行。
“擦一擦,不然出去吹了风易着凉。”
阿酒怔了一息,目光打视几遍他递来的帕巾,而后极快的抬眸望他一眼,接过来,低低的回道:“嗯。”
他的帕巾沾了沉光香,闻着清冽,可拭过的地方不见舒爽,反倒给撮了把火,阿酒胡乱擦了几下欲还给他,想想还是不动声色的把帕巾攥得越来越小,最后掩于指间藏好。
马车停下的那霎,她立时钻身下车 ,“我先回去睡了。”
独留景嵘羽在原地,轻笑摇头……
待阿酒走远后,青城拱手道:“世子爷,已加派暗卫在京都搜寻,直到今日还是寻不到南星先生的丁点消息,会不会,他们已经?”
已经被人抓住!
景嵘羽含笑的眼眸转瞬变成一片寒凉,“不会。”
要是他们已经抓住南星,不会多此一举还要假扮他候在联络点埋伏。
“去原州的人可有动身了?”
“昨日已经动身,都是依世子爷的要求找的。”
“嗯,明儿你去趟城防军大营,把大殿下的旧部料理干净。”
“是。”
翌日
阿酒起了个大早,确切的说,她昨儿没怎么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时想起江府发生的事,最后也不晓得怎么就忆起马车里的情形。
骨节修长的手指,还有那张毛毯和握在她手里的帕巾,阿酒仔细的摊开被她揉皱的帕巾,水色,右下角绣着翡翠色的青竹,过了这么久了,沉光香的味道还没散掉。
她把帕子叠成四方块,压于枕下,翻了个身,缓缓闭上眼,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笑……
明翠进来前还担心她睡得沉,哪想到,门一有响动,里间就传来响动,“姑姑?”
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贪睡,今儿着实反常。
“姑娘不会没睡吧?”这不,她杏眸下正有两团碧青。
阿酒一个翻身下床,回道:“睡了的,姑姑做了什么,好香啊。”
“姑娘出门早,想是来不及在府里用早膳了,奴婢做些糕点团子,姑娘好带在路上吃。”
明翠把早就备好的衣裙替她换上,又帮她系上披风,“晨间的露水重。”
“有劳姑姑了。”
收拾好后,让夜儿随她一起出去。
寅时将至,漆黑浮上一层灰白,说夜不妥当,说晨又还差点儿意思。
阿酒想过,景嵘羽不会带她去宫门口,朝臣是去上朝的,舒禾又有情要陈,他们两个立在外头算怎么一回事?
但他们要去的地方必然是能将宫门下的情形收入眼底的,马车行了一会儿,景嵘羽领她下车,进了一处私人园子,七拐八绕的上楼,阿酒坐下来后环顾四周,“世子爷,这是哪儿?”
景嵘羽帮她的茶盏添上茶,“尝尝看。”
阿酒抿了一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墨涟阁?”
“看来我们阿酒不止鼻子灵,舌头也灵得很,尝过几次的茶就记得味道了。”
可这儿不是墨涟阁的景,而且入的门也不一样,阿酒满眼疑惑的望向他,“这儿怎么和先前去的不一样?”
景嵘羽笑着起身,“这儿是墨涟阁的私园,不常接见外客。”
他行至窗边,推开窗牖,“你来看。”
阿酒依言上前,灰白的天色下,立着持刀的银甲禁军,大开的宫门下走进一盏又一盏明灯,朝臣加上宫人不下百余位,愣是一点声儿都没发出。
连登闻鼓下站着的舒禾和江雪汀亦一脸肃穆,路过的朝臣冲她们投递几个眼神后便又匆匆往宫内走。
舒禾甚少在外露面,他们不识得,可江雪汀,大皇子妃谁不认得!
“咚,咚,咚”
舒禾击了三下鼓,高昂的嗓音清亮,“离州舒禾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