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舒禾用过饭后,江雪汀就离开了,出院子时还不忘把院外的守卫都撤走。
阿酒坐于院廊,她在营地的时候见过香云,不是个好相与的,此事若真是夫人做的,夫人不可能轻易让人把她带走吧。
可等了还没半个时辰,江雪汀就把人带来了,说‘带’可能客气了,用胁迫反倒更准确些。
香云的嘴被塞了布条,眼睛睁得老大,手被缚在后头,一路被推着进来,走出三五步就探头回望,似是怕极了身后的人。
“问你什么你就老实答,不然等不到喊冤就一命呜呼,你懂?”江雪汀威胁道。
香云的头止不住的往下点,秋嬷嬷扯掉她嘴里的布条,她立马出声,“小姐,奴……”
江雪汀一个眼神扫过去,她没再敢吱声,瑟缩着脖子站于院中,眼巴巴的朝她望过去。
“少夫人小产是夫人干的?”江雪汀语气极淡的问道。
话落,香云立马跪下来,“小姐,少夫人有孕后,夫人都鲜少过来打搅,小产一事委实和夫人不相干。”
“鲜少?你直接说不曾好了。”江雪汀轻讽的笑了两声,“她不来,你不是来了吗?”
“奴婢来只是给少夫人送些经书一类的东西,秋嬷嬷都是检查过的,并无不妥啊!”
阿酒趋步朝她走近,围着她绕了几圈后停下,“你身上有股极淡的麝香味。”
此话一出,伏在地上的香云微微颤抖,“奴婢,奴婢不知!”
“你跟夫人多少年了?你觉得夫人会保你一命吗?”江雪汀悠悠的反问,“香云你不是府里的新人,我什么脾性,手段如何,你清楚的吧?”
“是,”香云的声线都稳不住,好半晌才让声音不那么慌乱,“主子们的事,奴婢确实不知。”
她这算是承认了。
“秋嬷嬷把她关在角门,看管好。”
从始至终江雪汀的态度有些奇怪,她太镇静了,她的母亲是害她嫂嫂小产的原凶,难道她对此一点都不讶异吗?
这样想着,阿酒道出心中疑惑:“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少夫人小产的真正原因?”
江雪汀回望她一眼,极快的将视线转至她后头,“嫂嫂。”
阿酒寻声望去,舒禾胳膊撑在门框处,低下去的头缓缓抬起,“劳烦阿酒姑娘了,天儿不早了,姑娘回去歇息吧。”
“有事还需劳烦姑娘,姑娘稍候。”江雪汀紧接开口,她向屋子走去,“嫂嫂要回离州,少不了要请阿酒姑娘帮忙。”
“谁跟你说我要回离州?你一早就知道是谁害我小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舒禾双眼猩红,攀住她的肩膀不停的摇晃,“又为什么把她带来,要由别人亲口告诉我真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想嫂嫂平安,平安的回离州,在那里你会高兴些,自在些。”
“高兴?自在?”舒禾自嘲的笑了笑,“从小看我长大的人,我喊母亲的人,她处心积虑的害我,我要如何高兴?如何自在?”
她指节泛白,指下传来轻纱撕裂的声音,阿酒忙上前拉开她,“少夫人,你先冷静些。”
未等将她拉开,江雪汀反制住舒禾,厉声说道:“你还留在京都干什么!兄长能为你做什么?他连一个韩芸都舍不得杀,你觉得她会为你杀了他的母亲吗!”
“舒家只剩你一人,你以为你的命还是你一个人的?你的命是他们的,是舒游哥哥,是舒伯伯,是舒伯母,是在离州城外战死的舒家族人的!”
“你闭嘴,你闭嘴!”舒禾凄厉的喊道,“你闭嘴,求求你了雪汀,别再说了。”
“兄长所谋之事、江家所谋之事都与你无关,回离州去,还是你想再试试兄长的反应,看他能不能弃掉江家,弃掉忠勇将军的名头!”
江雪汀松开手,任由舒禾失了支撑,瘫坐在地上,她眼角是嗜血的红,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
良久,她缓缓开口:“我回离州……”
说完,她撑着自己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入屋、上榻,阿酒望着她的背影,她像光秃秃的树林中唯一的翠枝,浸了雨雪,染了风霜,只要北风轻轻一吹,她便‘啪嗒’被折断。
江雪汀把屋门带上,“姑娘可愿帮这个忙?”
她倒是想送舒禾去离州,可她一个大夫,总不可能把江家的人都迷晕了还是暗地里下毒,叫他们自顾不暇管不了舒禾?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自己否决了,江家一门武将,单看江雪汀就知江家的人不好糊弄。
阿酒抬眼看看屋子,怕她的丧气话被屋里人听见,她朝院子走了几步,刻意压低声音,“愿意是愿意,可我能力着实有限。”
“姑娘的能力有限,可世子爷能办到,姑娘只管游说世子爷就好,其余的不劳姑娘操心。”
说着,江雪汀朝外走去,看她的方向,这是现在就去找世子爷?
“此事宜早不宜迟,姑娘跟紧了。”江雪汀似是知道她会愣在原地,出声提醒道。
语毕,阿酒跟上去,“我勉力一试,不能保证世子爷会管这事儿。”
世子爷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况且又是江家的内宅之事,旁人岂好插手。
“你希望我帮她吗?”
屋内,景嵘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阿酒略显迟疑,“我觉得少夫人很可怜,世子爷的身份特殊我知道,侯府和江家关系不亲厚,世子爷若为难不必强求。”
“实话说,此事我并不为难,因为此事能不能不在你我,而在她自己。”
“此话何解?”
“她虽未得诰命,可族人均居于太庙之上,她一将门之女向陛下求旨戍边,守卫离州,陛下不会不允。”
他话虽说得有理,可哪有觐见陛下的机会呢,阿酒有些泻气的说道:“总不能直击宫门,长跪于宫门外求见陛下吧。”
话落,景嵘羽轻敲下她的额头,“真是聪明,此事若想成,只能如此。”
“守宫的禁军能允许她这么放肆吗?再者,少夫人眼下连院门都出不了,如何能跑去皇宫大门外?”
“守宫的禁军我来解决,至于少夫人怎么出门,就不劳你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