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住人的宫殿虽算不上破败，但弥漫的腐味平添了一丝诡异，肃王警觉地朝内走去。
“表兄快来！”
偏殿内的二人听到惊呼，立时起身。
行至主殿门口的时候，景嵘羽突然停住，对阿酒说道：“你在外面等我。”
“嗯？为何？”阿酒十分不解，不是找到线索了吗？不用她去帮着看看？
景嵘羽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十分宠溺：“听话。”
说罢，他踏入主殿。
肃王正撑着墙干呕，见他来了，话也说不出来，指指里间叫他亲去瞧。
景嵘羽并未往里面走，而是淡淡地问道：“死了？可看清长相？”
不提还好，一提，肃王又想殿内情形，呕得越发厉害，好半晌才平复过来，“早就死了，脸被毁容了。”
紧接着他又添了句：“她和秦素颈部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那就是她了。”
肃王跟上他的脚步，“什么是她？秦素？她不是在锦仪宫活得好好的。”
景嵘羽未理他，而是拉着阿酒离开明禧殿。
连半分眼神也未赏他。
肃王很有眼力见儿地跟在他们后边，表哥的意思是明禧殿的人是秦素？那锦仪宫的呢？
直到回玉华宫，他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倒是景嵘羽笃定地开口：“真正的秦素死了，锦仪宫的那位是假的，她害肃王的理由也许就是因为，肃王知道秦素有胎记。”
闻言，肃王惊住了，他和秦素切磋时，一时失手用剑挑开她肩颈的衣衫，所以对她的胎记有印象。
孰不知，做下这一切的人竟是为了这？
“贵妃娘娘派人查查明禧殿有无宫女失踪死亡，也可能不是明禧殿，但肯定和秦昭仪有交集。”
景贵妃忙让宫嬷嬷下去打听，“那秦夫人不再进宫，她是知道女儿没了还是不知道？”
“八成知道。”景夫人呷口茶，“也许她那次留在宫里就带着目的。”
话说一半，在座几人却没有不明白她意思的。
良久，景贵妃叹道：“那可是她的女儿啊！”
若真如此，秦家人的心得凉薄到什么份儿上？为了某种目的强逼女儿进宫，再联合外人将其杀害，由别人顶替她继续生活下去，连尸首都不能入土为安，这背后的目的得是什么泼天富贵才能让秦家人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小半个时辰后，宫嬷嬷匆匆回来，“打听清楚了，明禧殿有名叫兰心的宫女，入明禧殿没多久失足落井淹死了。”
话落，殿内几人的脸色齐齐阴下去。
看来现在锦仪宫的‘秦昭仪’就是这位失足落井的兰心了。
“母妃，我这就去禀报父皇！”
“不可！”景贵妃叫停肃王的脚步，“事关重大，你要怎么同陛下说‘秦昭仪’是假的？而且真正的秦素身上有胎记怎么单让你这个外男知晓？宫内怪事频发，不可贸进！”
“事实如此，父皇难怪还会疑心儿臣？”
“连急功近利的信王都知道退居幕后，你怎么就不能多想想！”
景贵妃唉声叹气道：“锦仪宫的真实身份自然要揭晓，但是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陛下！你明白吗？”
说罢，她转而吩咐宫嬷嬷：“以本宫的名义请秦昭仪和陛下来用晚膳。”
“是。”
玉华宫
‘秦素’扶着额头斜靠在小榻上，声音透着股无力：“嬷嬷见谅，臣妾身子不适，怕要辜负娘娘的一番美意了。”
宫嬷嬷福身道：“这可如何是好？娘娘提议的时候陛下正好在，晚间陛下也会来，昭仪娘娘的话老奴实在不敢回，要不，昭仪娘娘亲去回陛下吧。”
“原是这样，”秦素苦笑道：“好，劳烦嬷嬷带话，臣妾一定准时到。”
“是。”
宫嬷嬷离开后，前一刻还软趴趴没力气的人蓦然从榻上起身，‘秦素’嘴角挂下去几分，让人瞧着无端生出寒意来。
宫女小心翼翼地上前：“娘娘可要沐浴更衣？”
“嗯。”
净室内水气缭绕，宫女守在屋外，别看昭仪娘娘娇弱，但从不肯让人近身伺候。
浴桶内飘满花瓣，‘秦素’舀起一些放在手心，一息后，整个人连头埋进水里，不多会儿，水面上浮起一片近乎于透明的东西，有点像薄到极致的面片……
玉华宫
‘秦素’到的时候没见着陛下，惊了一瞬后道：“臣妾还以为自己来迟了，怕陛下和娘娘怪罪呢。”
“妹妹好人才，怎让人舍得责怪？”
这话说得好听，细品之下却不大悦耳。
“侯爷夫人也来了？”‘秦素’叉开话题，“世子爷和肃王也在，贵妃娘娘像是办家宴，臣妾在场不大妥吧？”
“哪里是什么家宴，”景贵妃莫名笑了，“原就是为向妹妹赔罪，前儿个宫里的老嬷嬷手脚不利索冲撞了妹妹，他们几个啊是闻着菜味儿来的。”
宫嬷嬷适时上前行礼告罪：“奴婢老眼昏花，昭仪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秦素’呵笑着扶起她，“岂敢岂敢。”
“妹妹快落座吧，”景夫人朝她招手，“陛下就快到了。”
待她落座，宫嬷嬷奉上茶点。
景夫人不经意地开口：“昭仪娘娘不能时时出宫，肯定十分想念家人吧？”
“从决定入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想明白了。”‘秦素’熟谂地应答。
“昭仪娘娘别多想，臣妇时常入宫，昭仪娘娘若有口信要带回去，臣妇可以代劳。”
“多谢夫人好意。”‘秦素’推拒道：“宫内严禁私相授受。”
景贵妃出来打圆场：“妹妹多虑了，嫂嫂是静不下来的人，你若想念秦府内的物件吃食，仅管告诉她，跑一趟算不得什么。
宫外带东西进来，有禁军和内监分开查验，谁也不能乱嚼舌根子。”
“多谢娘娘体恤”
‘秦素’起身行礼，“娘娘大致也听说臣妾为入宫和娘家闹翻的事，臣妾哪还有脸面再与娘家来往？”
景贵妃冲她身后的柳枝使个眼色，柳枝立时上前扶她。
“本宫随口一句反劳累你动不动行礼，好好坐着，对了上回你在玉华宫烫伤，本宫实在过意不去。
你体弱，趁着阿酒在宫里叫她帮你好好调理一番，能早日得个皇子也犹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