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不出去?”景嵘羽把茶盏推至郑舜面前,“那让伍辰进来看一眼,如何?”
郑舜怔怔地看着他,又气又想笑,“皇宫!!伍辰想验尸奏请陛下不行?非得偷偷摸摸?”
“前几次死的刺客,陛下召伍辰了吗?”景嵘羽反问,“这次更加不会,死的可是肃王的随侍内监,为保皇家颜面,陛下也决计不会让伍辰查验尸首。”
“不瞒舜兄,此案线索断在此处,纵使有怀疑的对象,但拿不出证据,皇城之内怕会继续动荡不安。”
郑舜长叹口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至多半个时辰。”
“尽够了。”
禁军统领一职不是白干的,不多时,伍辰穿着不大合身的禁军制服出现在偏殿,小德子的死讯虽已上告陛下,但死得到底是内监,是以偏殿内外并无人看守。
伍辰翻看一遍后道:“自尽。”
“你确认吗?”肃王惊道。
伍辰翻了个白眼,肃王转而问道:“中毒?被胁迫的可能呢?”
“没有中毒迹象,至于胁迫,”伍辰扫视一圈,“王爷觉得被人胁迫前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比如打斗、挣扎?就算以把柄要求,他也不会死得这么顺,是吧?”
肃王被呛得说不出话,只得闷闷地点头。
“小德子的底细你可清楚?”
肃王望向景嵘羽,坚定地说道:“清楚,他年岁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宫,常被旁的宫人欺负,有回叫我撞见了,我就带他回去了。
他在皇子府待了七年,从未出过差错,做事又稳妥,怎么就……”
说到最后,肃王叹气出声。
“他没家人,就连一月一日的休沐,也只去城外点炷香就回来了,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家人牌位供在哪间庙?”
“雾隐寺。”
景嵘羽暗暗记下,“今日先这样。”
郑舜送伍辰出宫,景嵘羽和肃王去玉华宫。
估摸母亲这会儿应该到了。
“表兄,我这么大咧咧地去玉华宫不好吧?不先向父皇告罪吗?”
“你去或者不去,陛下都不会让你再插手这桩案子,不如直接去姑母那儿,听听母亲带来的消息。”
怕他再问,景嵘羽解释道:“小德子伺候你多年,你伤心也属正常,陛下不会怪罪的。”
待他们到玉华宫,见景夫人已经到了,见着他们,忙使眼色让快些。
他们入殿后,殿门立时紧闭,柳枝、柳叶守在殿外,不让任何人接近。
景夫人将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外传秦素死活都想入宫,其实并不竟然,秦大人夫妇轮番劝她入宫,秦素拗不过父母之命,才会进宫做昭仪,秦夫人送她进宫之时,在宫内小住一日,然后就再没来过。
说到最后,景夫人压低声量:“而且,秦素有个弟弟。”
景贵妃奇道:“什么?从未听说过!”
“真的,秦素入宫不久,秦大人从外乡接来的。”
“外室?”
景夫人略微摇头,“那倒是不知,我买通秦府几十年仆人才探听来的,要不是秦府从内到外换了一批下人,还真探不着这桩秘闻。”
话音落下,殿内静下来。
阿酒听得一头雾水,所以秦素是被逼着入宫,而且在她离开后,她的弟弟回到秦府?
秦大人夫妇为何这样做?
“那伍氏和秦氏有何往来?”
“唉哟,你又不是不认识伍氏,就她的性子,谁人能与她合得来。”景夫人丝毫不掩饰鄙弃之意,“兴许江家刚到京都,她能笼络一家儿是一家儿吧。”
景夫人对此没有反驳,总觉得有蹊跷但想不出来是哪里。
秦夫人在后宫留宿,她是知道的,秦家到底不是贫户,双九妙龄的闺女又是家中独女,谁都不会狠心到送进宫来。
那日在玉华宫,秦夫人时不时垂泪,原以为她是舍不得女儿才会如此,现下倒叫人越发看不懂秦家的用意。
就算秦大人接回来的儿子是外室之子,可到底是能维系香火的,秦夫人膝下无子,只会把他当做嫡子培养,可长女又能碍着什么事呢?
景夫人见他们不说话,遂道:“也不必灰心,左右宫里的事和肃王、贵妃扯不上关系。
之前敌在暗,我们被动些,现在既已心里有数,她再想翻起风浪怕也难为,不过是末等的昭仪。”
“秦昭仪之前住在哪个宫里?”景嵘羽冷不丁问道。
“明禧殿。”景贵妃接过话,“现在是无人住了。”
“秦夫人来的时候也住在那里?”
“对。”
闻言,景嵘羽当即起身,“去明禧殿。”
他往外走,阿酒和肃王紧随其后。
“表兄,去那儿做什么?”
“找破绽。”
明禧殿在皇宫靠北,清幽雅静,换言之,偏僻。
宫门都落了层灰,看来久未有人踏足此地,三人进去后,阿酒的眉心不自觉皱了皱。
“有味道。”
她轻嗅鼻尖,“像是腐肉臭虾。”
“分两路探查。”
景嵘羽拉过阿酒的手往左边走,也不管肃王如何。
肃王在原地愣了一瞬后,认命地往另一边去,谁叫他是表兄呢,谁叫她是表兄的心上人呢。
明禧殿并不大,阿酒他们去的左边是偏殿,她突然停下来扯扯景嵘羽的袖子,“世子爷,这边没味儿。”
景嵘羽反握住她的手,“没便没了,咱们在这儿四处看看也一样的。”
这间偏殿着实没什么好看的,一张宽长榻,一套桌椅,连屏风都没有,应是宫人住的地方吧。
说来也怪,他匆匆往这边儿赶,真到了反倒从容不迫,掸掉椅子上的灰尘,让阿酒坐下。
“走了一路怪累的。”说着,他掸掸另一张椅子顺势坐下。
阿酒满目疑惑地望向他,“不去帮肃王吗?”
这间是偏殿,那肃王去的必是主殿,他一个人搜大的,不大好吧?
“没事,他装病躺了好几天,如今多动动也好。”
另一边的肃王很合时宜地打个喷嚏,这一声激起无数尘埃,直往他鼻子和嘴巴里钻,打了数个喷嚏后,他捂紧口鼻继续往内走。
嗯?怎么越往里,腐臭的味道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