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寿宫虽无人居住,但从慈寿宫至禁军所,这一路会经过不少娘娘所居宫殿,怎会瞧不清是男是女?
大费周章追至此地,竟没与其他巡宫的禁军形成合围之势拿下此人,连轩然大波都未引起,当真离奇得紧。
“哪位娘娘?信王?陛下?”
景嵘羽语调很平,一声比一声缓,像刽子手在行刑前磨刀,故意把声儿拉得老长且当着犯人的面。
马副统领腰沉下去,瞧不清世子爷的表情,但头顶笼罩下的阴影渗出骇人的寒光,他喉头不自觉滚动几下,颤声回道:“世子爷恕罪。”
“杀你,不费吹之力。”景嵘羽故意顿了顿,“把马家赶出京都也并非难事,听本世子一句劝,你不会想见识那些手段。”
他冷淡的嗓音里带着冰寒的杀气,听得马副统领立时跪下去,“是信王殿下!”
“下官在慈寿宫前遇到信王殿下,他说靠近禁军所的废弃宫殿有宫人出入,下官这才来了,没想到会……扰了世子爷兴致,世子爷恕罪。”
只怕信王不止说这两句,若真如此,马副统领怎会只带这么些人?还有信王早大张旗鼓地来了才是。
景嵘羽冷哼两声:“陛下圣体康健,马副统领担任禁军要职,早早站队毁的是马氏一族。”
马副统领银甲下的常服早被汗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世子爷怎会猜到信王和他说的话。
“本王卖人情给马副统领,自然希望马副统领日后站在本王这边。”
……
信王言之凿凿,偏殿之内藏了人,且随侍肃王的内监时常出入,抓到人证,此案一了,肃王会失掉陛下的信任,那时,信王上位,他就是功臣良将。
“王爷不如一同前往,在陛下面前露脸夺得首功。”
“本王若去,父王反倒会疑心此事乃本王暗算三弟,马副统领代本王去也是一样的。”
……
“还不走!”景嵘羽语气不耐,“马副统领的嘴闭得严实些,殿内的事若有第四人知晓,本世子必要马氏一族陪葬。”
话落,马副统领再三鞠躬后告退。
撞破世子爷的情事……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将此事外传啊。
待人走后,阿酒顶了一张通红的脸挪出殿内,眼眸低垂也不敢瞧候她的人。
鼻间还能闻到沉光香的味道,熟悉又陌生,清冽中暗含一丝危险,离得近了才看清楚那双清润的眼眸中藏着的东西,有些贪有些狂还有些痴。
二人一路无话,临分别前,景嵘羽叫住她:“嗯……”
说了怕她尴尬,不说又怕她多想。
孰不知他不开口,阿酒的脸又红了几分。
“世子爷早些休息。”她飞快的说完而后小跑回玉华宫。
见状,景嵘羽摇头失笑。
阿酒一口气跑回耳房,脸陷在软枕内等面上的红晕慢慢退散,视线暗下去,殿内的情形自动浮现,且越来越清晰。
好比他是用右手扯过外衣将她从头拢到脚,是用左手食指轻抚她的脸颊,慢慢俯下头……近到沉光香的味道钻入她每个毛孔……
世子爷真好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阿酒就摇头把它甩出去,姑娘家哪有你这样的!
柳枝进门就见她像拨浪鼓似的晃个不停,“姑娘怎么了?”
“没怎么。”阿酒把软枕扔到床尾,弹坐起身,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何事?”
柳枝将银耳羹递给她,“世子爷吩咐的,说姑娘胃口不大好,晚膳应是不用了,银耳羹甜而不腻姑娘最是喜欢。”
“哦,哦。”阿酒接过来,腹诽道:又叫他猜中了。
银耳羹清凉爽口,最后一口吃完后,她意犹未尽地匝匝嘴,唇角不自觉上翘,连带眉梢都染上喜色。
柳枝故作夸张地说道:“奴婢竟不知小厨房的银耳羹做得这样好了。”
“就是不知功劳是小厨房的,”她收起托盘,“还是世子爷的。”
阿酒抄起软枕作势要扔她,她调笑着跑出屋,“奴婢也去讨碗银耳羹喝就知道了。”
刚退下去的红晕又浮上来,阿酒拍拍脸,身子仰下去,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锦被中,脑袋越来越晕乎。
迷迷糊糊间,她被人拍醒,睁眼一看,柳枝面露焦急,“姑娘快醒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嗓音沙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怎么了?”
“肃王殿下来信,偏殿的宫女醒了。”
阿酒瞬间清醒,趿着鞋子往外冲,这不是好事吗?柳枝的脸色怎么不像高兴。
柳枝拽过她的胳膊把她引去偏室,“人已经到了玉华宫,姑娘进去瞧瞧吧。”
她半信半疑地推开门,怎么挪到玉华宫了?
一入殿便听见‘唔唔……唔唔……’,阿酒快步进去,倒有些看不懂了。
另一边景贵妃端坐椅内,宫嬷嬷手持白绫站在窄榻前,而榻上,宫女被绑得严严实实,口中被布塞得满满当当,满脸惊恐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贵妃娘娘是何意?”
景贵妃视线扫向窄榻上的人,“她指认肃王是凶手。”
“什么!”阿酒快步上前,半蹲下来问道:“怎么可能是肃王?你当真瞧清了?”
宫女一个劲点头。
阿酒折过身,看向景贵妃,“娘娘怎么把她弄来的?”
她突然醒过来已是意料之外,况且她怎么会蠢到跑玉华宫首告?
“是小德子。”景贵妃起身,“暗害肃王,死不足惜。”
话落,宫嬷嬷的白绫缠住宫女的脖颈。
“住手。”阿酒拦住宫嬷嬷,喝道:“嬷嬷快停下!”
“不准停!”
景贵妃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在宫里,仁慈是最廉价、最不该有的东西!肃王、玉华宫、永安侯府,牵一发动全身,几百条性命皆毁在她一时之言,阿酒,你明白吗?”
“民女明白,可娘娘杀她之前怎么不问清楚到底是何人指使她胡言乱语?不瞒娘娘,民女早前替她把脉,她的脉相不像今日会醒,她突然醒了,又指使肃王,本就是个圈套,娘娘杀她,兴许正是幕后之人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