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细细品味他的话,恍然悟道:“你是说那对夫妻是、是他们的人?”
景嵘羽微微点头,看向她的眼神充满赞赏。
“可、可那个男人的伤是真的!我亲眼见过,作不得假。”
那条腿在废和不废的边缘反复横跳,休养得好,有几分恢复正常的可能,稍有差池别说腿,性命都难保。
“他们连死都不怕,何惧坏条腿呢,况且能骗到你这个傻丫头,于他们而言怎么都是值的。”
阿酒喃喃道:“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突然她想起云十三娘,犹豫了一瞬后道:“花想楼云十三娘,我去水牢的时候青城让我去找她。”
话落,车内立时响起一句:“改道,花想楼。”
景嵘羽暗自叹口气,笑道:“阿酒,你做得很好。”
她还是听出了些叹息的意味,解释道:“我从花想楼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京都有哪些人与我有干系,她一清二楚。”
她顿了顿,“我……我怕……师父和师兄接连出事,她还说,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阿酒抬脸看向他,一脸认真地问:“为什么是我呢?”
景嵘羽揉揉她柔顺的额顶,安慰她:“大概是诓你的,又或者他们以为你手里有什么厉害得不得了的东西。”
“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再问她,她却不肯说了。”
“无碍,一会儿抓到她,总能问出来的。”
景嵘羽怕她胡想,“今儿还是别去城外了,城外人多口杂,再来几个那件夫妻的同伙,我真不知该去哪儿寻你。”
不等她拒绝,他继续道:“我派人去城外找王大夫,索性城外情形大好,并无什么疑难杂症非要你出马,他们能应付得来。”
阿酒想了想,小声抗议:“还是去吧,等去过花想楼,世子爷陪着一道去城外吧,若真用不上我,我们再回来也可。”
“好。”
去花想楼的路上,景嵘羽调了一队城防军,这会儿花想楼的喧闹尚未褪尽,女子和恩客调笑分别,是以,城防军破开大门的时候,惊叫声此起彼伏,一点儿也不比晚间小。
花妈妈是见过世面的,扭着腰行至最前,但发颤的声音泄露了她的不安,“军爷,这是做什么?咱们正经开门做生意的,谁也没……”
不等她说完,城防军亮了亮腰牌,“例行公事。”
说罢,城防军径直往后院行去。
花妈妈跟在后面,想问几句,终了还是没敢开口。刚刚军爷亮的可不是城防军的令牌,而是永安侯府的玉牌。
再看他们去的方向,难不成是昨天那个丫头?她可瞧得清楚,那个丫头也佩了景字牌。
估摸她是侯爷的人,且地位不低,不然怎么能惹得世子爷调了城防军来拿人!
再往下细想,花妈妈抹了胭脂的脸颊白了几分,不会是……未来的世子妃?
定然是她了,不然怎么会惹得世子爷生这么大的气?
那位姑奶奶是听谁说的竟来花楼习秘术啊!多大一笔生意就这么被她搅黄了!
花妈妈欲哭无泪地望向小院,一想到银子没了,她心都在滴血,哪还有心思跟着去善后。
随便吧……只求世子爷别封了花想楼才好……
她转道回去,没承想,城防军的人脚步比她还快,且走到她身边时,架住她的胳膊往外拖。
“世子爷……饶命啊……”
花妈妈哭嚷着,直至到了巷道内的马车旁,她依旧闭着眼睛一味地嚷。
“闭嘴!世子爷有话要问!”侍卫喝道。
她这才慢慢止住声,老老实实跪在一旁,等着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人呢?”
闻言,花妈妈愣了一瞬后随即明白过来,“自打姑娘走后,小院不曾有人进出。”
怕他不信,花妈妈手作发誓状,哭哑的嗓音无比坚定,“真的!之后又有贵妇想去求教秘、请教些东西,我带人去时被十三娘拒了,说是今儿个累了,要歇歇,我还让人送了许多好东西去给她补身子。”
“楼里还有谁与她交好?”
花妈妈努力在脑海里搜罗名单,这会儿只要能撇清自己个,哪顾得上旁人的生死。
半晌后,她的脸色比先前还难看些,实在是,没一个人与十三娘要好,她性子淡,从不与人主动搭话,就是老主顾也不曾交过心。
可这个档口,说不出个人名来,哪能全身而退?
她咬咬牙,随意攀扯个早已不在花想楼的人,“从前楼里有个花狐娘娘,与她惺惺相惜,只是她早已不在楼里了。”
“胡说!”
脆生生得女嗓接过她的话,那语气好似她就是做了挡箭牌的花狐娘娘,连着隔挡的竹帘都晃了晃。
“怎么气成这样了?”
“她胡说八道!花狐娘娘她、她才不是坏人!”
“好好好,待我清楚。”
马车内,清朗的男声如春风一般,花妈妈不自觉竖起耳朵,永安侯府世子爷是何等人物,竟也能放下身段哄小姑娘。
下一刻,春风陡然化作北风,“你是不是觉得不在楼里的人,本世子无从查证,就由得你胡绉了?”
花妈妈瑟缩着肩膀往后退,上下嘴唇磕碰着:“不,不敢。”
一道半讥半讽的笑飘至耳畔,花妈妈硬着头皮道出实情:“十三娘性子冷清,除了她那个小侍女,其余人与她不过点头之交。”
“花狐娘娘呢?”阿酒焦急地问道。
“她来花想楼时是曾有意与十三娘结交,可十三娘就是那么个性子,花狐自觉没趣就没了往来。”
“何时离开的?去了哪儿?”
“大约一个多月前走的,她不是卖身到楼里的姑娘,是以想走就走,去哪儿也不必支会楼里的。”
话落,车内一阵静默,整个街巷寂静无声,偶有几声风推车轮的‘咯吱’声,听得花妈妈心里一阵发毛,升斗小民如何与官斗?何况还不是一般的官。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再辩驳几句时,面前的车轮突然动了,“若再收到那人的消息,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花妈妈对着马车叩首,直至耳畔听不到车轱辘声儿,她才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