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情形大好,王大夫得知侯府要为阿酒办及笄宴,特意叮嘱她最近不必再来。
“这里自有我们,若遇上难办的,再来请教姑娘不迟。”
阿酒被一句话噎回去,回城的时候,她看到京兆府的人在四处张贴云十三娘的画像。
许是心里认定不会那么容易,是以她悻悻地缩回车内。
两日过去,林大人在侯府外驻足良久,今儿侯府办宴,来往的宾客甚多,他倒是个例外,苦着一张脸,进退两难。
阿酒到时正见着他后撤,但他并不撤远了,仍旧在侯府门前的三两步之间。
“唉呀,怎劳动姑娘出来迎人了。”
林大人笑着上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愣是给他笑出几道皱纹。
轮到她难办了,她本不是为他来的,但他既这样说了,只能认下,“林大人快些进去。”
“世子爷可在里面?”
“在的。”
林大人脸上的笑僵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是下官不愿进去,实在是、是世子爷吩咐的差事没办好,唉!”
阿酒这才明白他这番行径为的是什么,“世子爷知道事情难办,不会怪罪大人的,大人快些进去吧。”
有她这话,林大人宽心许多,道谢后朝内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心里反倒从容得很,早就料到有此结果。
这些人啊总有法子像烟一样散得没有痕迹,丝丝缕缕都不曾留下。
“阿酒,阿酒!”楚晚棠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她侧目一瞧,唇角不自觉上扬,“就等你呢。”
楚晚棠跳着上前,离她一步远的时候,晚棠定住啧啧称奇。
姜黄银丝兰花襦裙衬得她姿容绰丽,略施薄粉,青丝挽成单罗髻,饰两只雕花镂空珍珠流苏簪,衬得她艳丽无双。
阿酒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忙拉起她的手往里带,“在门外杵着做什么。”
“自然是等你亲自来接。”楚晚棠故意揉了把她袖口上的镶绣的兰花,“这是宫里绣娘的手艺吧,摸起来就是比外头买的料子好些。”
“你若喜欢,我房里多着呢,一会儿你尽管挑去。”
楚晚棠揶揄道:“那是贵妃给你的,我可不敢拿。”她挤眉弄眼,“我可听说贵妃为了你的及笄宴专门拨了好些宫人到侯府,我瞧着满京都也就你这独一份了。”
阿酒笑了笑,没接这话。
阿酒带晚棠先去正堂拜见诸位夫人。
景贵妃和惠阴郡主居于上座,下首分别坐着景夫人和郑夫人。
晚棠惯不喜欢和她们坐在一处,说了几句讨喜话就借口遛了出去。阿酒不能同她一样,安静地坐在景夫人身侧,客套话由景夫人说,其余的有明翠和秦嬷嬷帮着打理,她要做的就是行礼,微笑。
“阿酒的发髻梳得新奇。”郑夫人笑望向景贵妃,“瞧着是出自贵妃娘娘之手。”
景夫人接过话,“得亏你眼睛毒,这也能瞧得出来。”
阿酒对此也很是好奇,发髻确实是贵妃梳的,鸡鸣之时她就被明翠拖起来的,眼睛还未睁开,人已经被扶到净房沐浴,这会儿想想,贵妃竟是起得比她还早些。
她坐在铜镜前时,贵妃已然穿戴整齐,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宫里的时候,贵妃曾给她挽过髻,折腾小半个时辰才‘勉强’挽出一个勉强能见人的发髻。
但今次不同,她很熟练,像是早已练习过上百次,手上动作一气呵成,仅用半盏茶的功夫就弄好了。
郑夫人笑着打趣:“贵妃未出阁前是最会梳髻的,连宫里的老嬷嬷都比不上。”
“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不过觉得无趣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贵妃未免自谦了,那会儿多少名门闺秀或派嬷嬷或亲自上门求教,那场面臣妇都还记着呢。”
话音刚落,江夫人已至堂前,行过礼后自觉坐在一旁。
阿酒抬眼打量她,江夫人也曾居于京都,按理与在座的夫人们当是旧识,但她们与她并不亲近的样子。
“江夫人来了。”景贵妃语气淡淡,客气之余疏离尽显。
若记得没错,景夫人是没有让秦嬷嬷送帖的,想到京都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送帖子又不好,是以打发了门房小厮去送。
像江府这样的门第,合该秦嬷嬷去的,她原意就是让江夫人知难而退,没承想,她竟然真来了。
她既来了,那信王妃怕是也……
信王妃比江夫人晚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向来沉得住气,自动屏蔽掉投向她的目光,仪态大方,叫人不禁怀疑信王是不是真的被幽禁在王府中。
景夫人见她来了,压低音道对阿酒道:“你且去外面寻晚棠和半夏,莫跑远了。”
阿酒起身,朝诸位夫人行礼后离开正厅。
待离得远些,她站定,长舒口气。
“都是为看你才来赴宴的,你倒好,偷摸躲在这儿,小家子气。”
阿酒转身,无奈地看向说话的人,“若不是侯府,信王妃又岂会纡尊降贵呢?”
信王妃江雪汀斜了她一眼,“话越说越怪,凭你的人缘儿,不在侯府,想必也是齐国公府或者在宫里,不拘哪一处,我都要去的。”
她嘴皮子利索,阿酒深有体会,但要说恶意,除却初见那次想杀她,之后几次遇到都好好的。
她们站的地方并非无人之处,阿酒感觉到或多或少打量她的眼神,有同情有幸灾乐祸,再看对面之人,一脸的不在意。
“我陪王妃走走吧。”
“她们在想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自己都不在意,你更不用放在心上。”江雪汀理直气壮,身体却诚实得很,自觉跟上她。
“哪里是为她们,王妃不是说专为我来的,我略尽尽地主之谊,带王妃逛逛园子,左右不会耽误开席。”
江雪汀冷哼一声,昂着头走在她身侧,问了问城外的情况,阿酒照实应答。
“信王是个蠢的,偏信女人之言,闯出这等祸事还不知自省……”
阿酒急忙打断她,“人多口杂,你疯了不成?”
江雪汀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说得肯定比我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