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很有趣。”阿酒笑得开怀。
两人说话间,明翠退出去做些茶点,左右王妃不是外人,不会出事的。
“贵妃和惠阴郡主对你真是用心,”半夏抿口茶,低声道:“这下你惹了多少红眼嫉妒。”
“嗯,”阿酒顿了顿,“她们真的很好。”
“是啊,你的娘家人都不在,成婚这样的大日子,总要有长辈坐镇的。”
话落,屋里寂了寂。
半夏放下茶盏,“你别介意,我也是为你着急,今日只是下聘,郡主娘娘身份尊贵可以挡一挡人言,成亲那日呢?你还没见识到流言的厉害。”
见阿酒不答话,她继续道:“你的家人身陷囹圄,你可去看过他们没有?”
阿酒摇了摇头,“大理寺我进不去了,只让世子爷将东西带进去。”
半夏唉声叹气道:“大理寺进不去,江府也进不去?”
“嗯?”阿酒抬脸望向她,“和江府有什么关系?”
“江府捉了批刺客,说是原州来的。”半夏吃惊道:“你竟不知?”
这会儿阿酒脑袋里还是懵的,怔怔地开口:“什么刺客?”
“刺杀太妃……”
半夏突然噤声,陡转话题:“你、你只当不知,表兄瞒你定然有理由,而且原州的也不一定都是你的亲人,对吧?”
原州人士自然都不是她的亲人,但忠勇将军先拿师兄再拿师父,如今府上又关了原州来的刺客……
是师父吧?今儿这么大的日子,还有谁不知?师父没来,肯定是因为他来不了,他被关着自然来不了!
越往下想,阿酒心越凉,但再凉,基本的理智仍然没散,“你从何得知的?”
忠勇将军把人关在府上定然把消息隐瞒得好好的,要是想大张旗鼓的,会直接把人送去大理寺,难道他一边把人藏着一边告诉旁人,刺客是原州来的?
半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肃王跟我说的。”
她可不认为,肃王会讲这些烦心事予心绪不佳的人听。
见她满眼写了不信二字,半夏轻笑出声,“瞧你,还防备上了,你若不信可以自可去江府求证。”
她起身欲离开,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又停下,“只是你得小心些,表兄可不会让你去那儿。”
语毕,她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
明翠进屋里见只她一人,她的脸色又不大好的样子,当她和王妃闹别扭了,开解她道:“王妃心情时好时坏,一时失言,姑娘可别见怪。”
阿酒扯起嘴角,“怎么会。”
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同她讲实话,省得心像荡秋千,高处与低处只在突如其然的三言两语间。
“信王妃来了吗?”
“信王妃有孕,不便来人多之地。”
阿酒捧起茶盏掩饰面上的不自在,“是啊。”
“前些日子刺伤太妃的人关在忠勇将军府?”
明翠知道的并不比她多多少,便没往深处想,应道:“是,听说信王已经将证词交上去了,只等哪日行刑了。”
‘咚’
阿酒手里的茶盏掉到桌上,里面的茶水溅出来,幸好明翠眼急手快,没叫她这身新裙衫遭殃。
“有些累了。”她率先说道。
明翠不疑有它,姑娘昨天本就睡得晚,今儿又起得早,在屏风后绷紧身子坐了半晌,一点也不比站着轻松。
“姑娘先去小榻上躺会儿,出发时奴婢再来叫您。”
“有劳姑姑。”
阿酒侧卧在小榻上,闭上眼睛,脑海却在飞速旋转,她在掂量半夏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师兄被按的罪名,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今日她特意与自己说这些,是怕侯府和肃王府受到牵连?
她去江府?用脚趾头想都觉得不可能,江府也不会让她进去,然后带她去刺客面前,认认脸,看看是不是她认识的人。
江雪汀在信王府,她也不可能去信王府啊,和她有仇的人在那儿,和侯府有仇的人也有那儿。
那她怎么证实这番话的真假?
阿酒越想越烦躁,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出个勉强可行的法子——请江雪汀来府里。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自行打压下去,但防不住它一直往外冒,因为实在没别的法子。
她认识的不外乎几个人,她就想探探口风,弄清楚那些人是不是原州来的。
可她要怎么请江雪汀来府里呢?信王府的事她多少听说了些,真正有孕的另有其人,可盗用的名头是正妃的,这种时候江雪汀能出府吗?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思及此,她坐起身,握笔写了帖子,又在帖子内夹了封信。
做好一切后,她重又躺回去,等明翠来叫她时,她把帖子交过去,“回去的时候递给楚府门房。”
她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没有一丝慌乱,但袖下的手指快要绞到一起,也唯有痛才会让她维持表面的镇定。
“奴婢记下了。”
晚膳前,她坐上回侯府的马车,那间院子再热闹的时候得等到她和景嵘羽大婚吧。
难得的她和景嵘羽坐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下车时,他们中间隔着好些人,就是怕坏了规矩。
即将成婚的男女不便相见。
她住在松苑,景嵘羽搬去松苑隔壁的院子,仅一墙之隔,出入的门却在两端。
等回到屋子,她焦急地等着楚府的消息,不知道晚棠看到那封信,会不会依信所言给江雪汀报个信。
楚府
楚晚棠拿着帖子,手汗已经把帖子上的字迹磨花了,字是阿酒的字,送帖子的人也是侯府的。
但是阿酒为什么要送帖子?直接说一声不就好了?
她从来不兴弄这些虚的,帖子上写着再寻常不过的内容,掰开来揉碎了看也没看出花样来。
脑子想疼了也没想出为什么,楚晚棠放下帖子,给她这番行径找了个恰当的理由,永安侯府是什么地方,下个月她就是世子妃了,行事不能再像从前洒脱了,事事都有规矩拘着。
没错,肯定是这样!
她拿起帖子抛着玩儿,耳边突然听到极细小的窸窣声,像纸张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她停下动作,声音又消失了,反复几次后,她看帖子的目光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