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你受苦了。”信王搂着韩芸，轻声安慰她道：“等孩子生下来，本王一定会给你名分。”
韩芸抚上微微隆起的肚子，“妾是已死之人，还提什么名分不名分。”
她抬头望向信王，嘴角扯出牵强的笑，“只求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好。”
信王一听，心里越发愧疚，“你是最有福气的，咱们的孩子也是，你的名分，孩子的名分，本王一定都会给你。”
韩芸整脸埋入他的胸膛，哑声道：“多谢王爷。”
哄她睡着后，信王急急往内院行去，刚跨过门槛便道：“你何时宣称有孕？”
芸儿的孩子要名正言顺只能‘托生’正妃的肚子，前些日子，他和江雪汀分明说好了，怎么迟迟不见她有动作？
莫不是真悔了？
江雪汀懒懒地抬眸朝他望去，“殿下觉得现在是好时机？”
“好不好时机，芸儿的肚子已经大了！”
“再拖下去，谎话就圆不过去！”
信王见她不急不慌的样子，火一下子蹿上脑门，“你是不是后悔了？”
江雪汀笑了，不是讥讽的笑，而是听着一个好笑的笑话，被逗乐的那种。
“肃王妃的事未明，殿下又领了新的差事，这会儿说我有孕，难免引人怀疑。”
“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信王怒道：“再说本王有新差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三番两次推托，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自然是不想死的心思。”江雪汀语气陡转，“肃王妃刚出事，信王府就有了喜讯，宫里不会派太医过来照料皇嗣？余太医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殿下觉得还有哪位太医敢顶风作案？”
“那……那可以不让太医照料，就、就……”
信王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王妃有孕，太医入府是规矩，他悖逆不得。
“殿下也清楚得很，妾侍的孩子都会交由主母抚育，殿下急什么呢？”
高门之中有庶子都不稀奇，更遑论是皇族呢，江雪汀轻飘飘地道：“孩子生下来，内院中再多一位姐妹，两全其美——”
“不可！”
信王打断她，她说的姐妹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芸儿！可他要的只有芸儿，他已亏欠芸儿太多，若这桩事再办不成，还有何脸面称为人夫。
“殿下不愿？那殿下想好后路再来此吧。”江雪汀将视线投到手中的书页上，赶客之意分外明显。
信王还想同她理论，但她偏生油盐不进，好赖话都打动不了她，他只能恼恨地瞪她几眼，而后甩袖离开。
“王妃，王爷备马去江府了。”
不多时，管家急急来报，王爷怒气冲冲地从内院离开，不用说肯定又是为了小院里的那位主子。
冤孽啊，真是冤孽，也是她命大，死劫临头都能逆天改命！
“王妃可要去看看？”管家小心翼翼地提议。
“殿下的禁令解了，想去哪自去便是。”
这意思是，她不掺和了。
管家唉声叹气地离开，两位主子到现在都没圆房，但那见不得人的倒是……唉……
肯定是王爷要王妃帮着遮掩一二，王妃不同意，王爷这就去王妃的母家施压。
愁人……
信王去江府一为芸儿，二为新得的差事。
“刺杀太妃的人呢？本王要带回去审问。”
江离瞥眼随他来的侍卫，“殿下就带了这几个人？”
“一群恶匪，有何惧之？”信王不以为然，他也太小瞧人了。
“若是寻常恶匪，臣怎么会把他们拘在府中？臣斗胆问一句，殿下预备把人带去哪里审？”
信王不耐烦地说道：“弄好证词，连人一并等陛下看过或斩或流放。”
“殿下既然全权处理此案，何故事事要问过陛下？”江离抬手，下人举着托盘上前，“证词已经画押。”
“忠勇将军是何意？”
“殿下人品才能皆高肃王一头，只一样比不上他。”江离顿了顿，“杀伐决断的勇气。”
信王脸色瞬间一紧，江离继续说道：“陛下日理万机，既然把这件事交给殿下处理，殿下大可办得大气些，把证词交上去，等陛下的旨意。”
“腌臜之辈也配得见圣颜？”
信王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整张脸由青转白再转红，神情精彩得不得了，片刻后，他拍着扶手起身，“本王这就进宫！”
他气不过，既气旁人觉得他比不过肃王，更气他人的话有理！
他学不来沙场对敌那一套，自小他学得就是如何做一个儒雅之士，杀伐是莽夫才干的事。
父皇是不是也这样想？觉得他是个没用的皇子，所以才处处不待见他？
狠心……他也可以……
“普通小贼？”庆元帝话里带着明显的不信。
“是，他们不敢劫富贵车便挑了辆不起眼的，以为是寻常富户，想劫些银钱，孰料冲撞了皇祖母。”
信王说得笃定，来时他早已熟读过证词，是以答得滴水不露。
“普通小贼会懂在兵刃上涂毒药？”
“父皇明见，江湖术士的方子，原先他们并未起意伤人，是同车的嬷嬷先行惊叫，他们慌乱才失手伤了皇祖母。”
庆元帝放下证词，“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信王恍然忆起江府的对话，杀伐决断……
“不杀不足以彰显皇家威严。”
“杀？你先前不是说，他们本意不想伤人吗？”
“可他们终究害得皇祖母卧病在床，险些迈不过生死大关，皇祖母是南朝最尊贵的女人，她受了冲撞等同于皇家颜面受损，这些人，理应杀之。”
庆元帝居高临下望着他，像是下首沉腰俯首的人不是他的儿子，半晌才道：“下去吧。”
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呢？
他母后的死？
先给别的皇子封号？
还是一开始他就教错了……
信王离开时并未像从前端详龙位上的男人，“儿臣告退。”
他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开，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不拖泥带水，不左顾右盼。
出御书房后，他迎面撞上孟嬷嬷，孟嬷嬷问了几句刺客的事，他如实答话。
“陛下可有说如何处置？”
“死不足惜。”信王一字一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