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深吸口气,“世子爷先说吧。”
“好,”景嵘羽揉揉她的手指,摊开她的掌心看到几个新鲜的月牙,“有事先来问我。”
“你在意的人,我不会不管的。”
阿酒鼻子一酸,低垂下脑袋,良久才嗡声道:“师兄之前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景嵘羽顿了顿,“他让我看好你,千万别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阿酒不疑有他。
这时,车外人声鼎沸,各路声音交杂在一起传至耳畔嗡嗡作响,阿酒欲撩开车帘往外瞧,但她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景嵘羽腾出一只手撩开车帘一角,又以极快地速度放下去,不咸不淡地说道:“最近京都真热闹。”
这会儿,阿酒是没闲心思凑热闹的,一路神情恹恹,直至回到侯府才想起来问一句:“常念没事吧?”
话落,景嵘羽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想问你,给常念用的什么药,我出来的时候人可还没醒。”
阿酒的眸中极快闪过一抹狐疑,昨夜晚棠洒的药粉用量并不多,怎的还没醒。
“可有请黄大夫瞧过?”
“脉相看不出异样,就等你回去施法呢。”
景嵘羽满眼宠溺,直瞧得阿酒别过脸。
下车时,她如往常一样将手递给景嵘羽,掌心冰凉还湿腻腻的,“世子爷出这么多手汗。”
说着话,她递上绣帕,“擦一擦吧。”
景嵘羽笑着应下,在她离开的那一瞬,眼中的温情随风消逝。
“去查。”
短短两个字,已让青城如临大敌,闹市中的那幕情景……
阿酒刚进去,就见黄大夫匆匆迎上来,“姑娘可算回来了。”
“常侍卫的情形不大好,姑娘快去瞧瞧。”
她的心咯噔一下,加快脚步赶往常念的住所。
不多时,她站在常念榻前,搭脉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着整个人都抖擞不停,“快,快去请晚棠来!”
她用银针护住常念微弱的心脉,连开几道药方,但熬好的药却是一滴都灌不进去。
他的嘴闭得紧紧的,黄大夫掰开他的下巴,药刚倒进去就从嘴角流下来,而他的脸色从惨白转为蜡黄。
阿酒跌坐在地,眼角溢出苦涩的滋味,她要怎么跟晚棠交代!
景嵘羽进屋见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他走上前半蹲下来,听到她呜咽的哭声似落入陷阱的小兽,挣扎够了只剩绝望。
“阿酒……”
“他快死了!”阿酒吼道。
‘砰’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什么……快死了……”
话音落地,楚晚棠扒开他们,使劲摇晃榻上之人的肩膀,嘶哑着喉咙喊道:“常念?常念!”
“怎么会这样!迷药粉怎么会让他死呢!”
常念胳膊被抬起又软趴趴地坠了下去,俨然一副没了生息的模样。
见状,楚晚棠愣了一息后,痛哭道:“不!”
“昨天还好好的,你还说要带我去游湖,常念,你醒醒,醒醒!”
“啊……”
嘶心裂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更绝望,楚夫人和叶兰嫂嫂不敢进来,站在屋外掩面低泣。
景嵘羽扶起地上呆若木鸡的阿酒,“我们先出去。”
“别走!”楚晚棠突然转过身来,拽过她的胳膊乞求道:“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啊!如果连你也救不了,他就真的,真的……”
“你用药,施针,随便想什么法子都好,阿酒,你别走……”
楚晚棠支撑不住地跪下去,双臂环紧她的腿,不让她挪动分毫,口中重复喃道:“你别走,你救救他,别走……”
“我,我,”真的救不了他,后面的话在嘴边溜了几圈,阿酒将其吞咽下去,手刚触上她的肩膀被大力挥开。
前一息跪着的人倏然起身,戳着她的肩膀往后退,“他怎么出的事?”
“我用的是你给的迷药粉!”
“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阿酒的腰抵住桌角,疼痛不过一瞬就被心底的自责和愧疚淹没,惨白着脸回道:“我,我不知道。”
“迷药粉绝不会出问题,晚棠,你信我。”
“信你?”楚晚棠苦笑连连,再欲张口时,眼睛一闭整个人软下去。
阿酒接住她,屋外的人这会儿才进来把她抬下去。
“你别多想,事实为何,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景嵘羽扶住她的肩安抚道。
阿酒摇摇头,“昨夜他遇着我了,劝我别走,我不听,晚棠没法子才用了迷药粉,那还是我亲手做的。
他武功高,哪那么容易遭人暗算,是我,为着我才会这样。”
她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常念,语气异常平静。
心口像有针在胡乱游走,穿的线将心裹得紧紧的,每跳一下,钝痛感便牵扯全身。
‘扑’
阿酒喉头涌出鲜血,膝盖当即软下去落入温暖的怀抱,痛让她闭上眼,但眼皮稍稍松懈,就有无数个尖锐的指甲思扯她的脑海。
她直勾勾地盯着常念,喘着气道:“是我……害了你……”
‘扑’
她嘴角接连溢出鲜血。
景嵘羽的手穿过她的腿弯,抱起来往外冲,“快去请黄大夫!”
越是痛脑海越是清明啊……
这儿离松苑最近,景嵘羽把她放下来,才发现她的五官疼得快要皱到一起,眼睛却一直睁着。
“阿酒,你休息会儿,”他伸手抚过她的眼皮,“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阿酒勾出一抹似哭似笑的弧度,闭上眼睛,任凭自己陷入万人拉扯的无尽深渊中,就这样……结束吧……
她的旧疾犯了……
景嵘羽意识到这点后,立马派人去齐国公府请惠阴郡主。
黄大夫对她的脉相无计可施,只能熬些能吊住一口气的参汤,由着世子爷喂下去。
半个时辰后,惠阴郡主赶过来,一见着她,郡主倒出上回喂予她吃的药丸,连着喂了三颗,才止住吐血。
“请世子屏退众人。”
景嵘羽依言照做。
惠阴郡主沉声道:“她等不了了,之前我就同世子说过,此药于她治标不治本,且会缩短下次毒发的时效。
今日进城的人,世子应当知道了吧?就算不能请他出面,也务必与他见一面,说明情况,只有他能救阿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