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温热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轻轻抚过她裸露在薄被外、冰凉而微微颤抖的肩头。
那温度,像一缕微弱却执着的火苗,穿透了她筑起的冰冷外壳。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带着一种陌生的、属于清晨的沙哑和疲惫:“别怕……”
这简单的两个字,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身后男人躯体散发出的灼热温度,真实而庞大,竟奇异地让她从沉溺的悲伤漩涡里暂时挣脱出来一丝清明。
身体的疼痛依旧尖锐,提醒着昨夜那场迷乱的代价,但这片刻的依靠感,像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荒谬地带来一丝脆弱的安全感。
“嘶——”她尝试着稍微挪动身体,试图摆脱某个令她不适的姿势。
可仅仅是细微的动作,一股尖锐的撕裂感便从身体最隐秘的深处猛然炸开,沿着神经直冲大脑,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痛苦地紧锁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剧痛像点燃了导火索,压抑的委屈、身体的折磨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瞬间冲垮了堤防。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过身,用尽此刻能凝聚的所有力气,一拳狠狠砸向他的胸口!
“好疼!你个混蛋!”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和尖锐的指控,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拳头落在结实胸膛上的闷响之后,是短暂的死寂。
唐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没有躲闪,更没有辩解。
他只是沉默地承受着,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沉暗如同暴风雨前压城的乌云。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辩解,甚至是更深的伤害。
那声混蛋如同烙印,烫在他的心上。
七七发泄完,看着自己刚才击打的地方,一丝懊悔和心疼又迅速漫上心头——那毫无保留的承担姿态,竟让她觉得这一拳像是打在了自己身上。
她咬着下唇,指尖带着一丝犹豫和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轻轻地、快速地揉了揉那被她击中的位置。这矛盾的触碰,比那一拳更让他心头震颤。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沉重得几乎能凝结成水滴落下来。
过了许久,唐文才极其缓慢地坐起身,动作间牵扯着宿醉的头痛和某种沉重的心绪。
他没有看七七,只是声音沙哑地开口:“能动吗?……得起来了。”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处理现实问题的疲惫。
七七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无声地点了点头。
身体的疼痛让她连最微小的抗拒都显得多余。
唐文率先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宿醉的眩晕感让他扶了一下床沿才站稳。
他弯腰,沉默地开始拾捡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两人的衣服像两艘沉默的沉船残骸,在深色的地毯上纠缠交错。
他的衬衫皱得像腌菜,她的裙子翻卷着堆在椅脚边。
空气里弥漫着酒气、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他一件件捡起,动作机械而僵硬,尽量避开那些过于私密的贴身物件,仿佛它们带着无形的电流。
他先穿好自己的,动作有些滞涩,扣衬衫纽扣时,指尖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轮到七七时,气氛更加凝滞。
他拿起她的衣物,走到床边,目光低垂,只看着被褥的边缘。
“能……自己穿吗?”他问,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七七尝试着坐起,身体深处那撕裂般的痛楚立刻让她脸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闷哼一声,身体脱力地跌回床上,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无助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