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七手八脚地从车里翻出急救医疗包,手忙脚乱地围在大叔身边。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嘴角干涸和新鲜的血迹,碘伏涂抹在几处被棍棒擦破、渗着血丝的皮肤上。
纱布被撕扯开,笨拙地缠绕在他疼痛的肋侧和手臂的淤肿处。
这些处理对于皮肉上的擦碰伤还算有用,但大叔那灰败的脸色、沉重的呼吸以及胸腔内隐隐的闷痛,都无声地宣告着更深层的创伤。
内伤,绝非这些简单的急救品能够触及。众人脸上都带着忧色,只能做些最基本的处理,真正的救治,必须等尽快赶到医院才能进行。
唐文没有参与其中,他沉默地站在几步之外,目光扫过队友们忙碌的身影,最后定格在不远处一个被尼龙绳牢牢捆缚、像条离水的鱼般还在徒劳扭动挣扎的身影上。
就是这个人,或者说他们这群人,差点让大叔……一股冰冷的暴戾之气瞬间席卷了他原本就因激战而沸腾的血液,眼神变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医疗包旁,蹲下身,精准地从中翻找出浓度最高的医用酒精和一瓶深褐色的碘伏。
他握着冰冷的玻璃瓶,迈着沉缓却带着压迫感的步子,径直走向那个还在试图挣脱绳索的家伙。
在对方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唐文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拖拽一袋毫无价值的垃圾,将他硬生生地从人群中拖离。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着那人的身体,留下浅浅的拖痕和痛苦的闷哼。
不过十几秒,角落的阴影就将两人吞没。
紧接着,一声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嚎猛地从那片阴影中炸开!
那声音凄厉得仿佛能刺穿耳膜,饱含着纯粹的、无法忍受的剧痛。即使是见惯了风浪、此刻正忍受着内伤痛苦的司机大叔,听到这声音也不由得眉头紧锁,肩膀下意识地耸动了一下,仿佛那惨叫声化作了无形的鞭子抽打在神经上。
其他队员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吓得一哆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那个阴暗的角落。
惨叫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夹杂着呜咽和倒抽冷气的嘶鸣。唐文的身影从阴影边缘显露出来,他半蹲在那人面前,手里的酒精瓶已经空空如也。
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温度,像结了冰的湖面:“还不说吗?”
答案不言而喻——那瓶刺鼻的、高浓度的酒精,此刻正无情地浸润着地上那个蜷缩身影上大大小小、遍布全身的擦伤和破口!
酒精与新鲜创口接触的瞬间,引发的不是消毒的清凉,而是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神经末梢般的极致灼痛!
每一处伤口都在酒精的刺激下剧烈地收缩、灼烧,那酸爽的感觉,堪称酷刑,绝对正宗到了极点。
地上的人,那个被疼痛折磨得几乎失去意识的霓虹人,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汗水、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抽气声,显然已经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唐文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随着对方持续的、痛苦的呜咽彻底消失殆尽。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下移,最终锁定在那人无力垂落的右手手臂上。
那条手臂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软绵绵地耷拉在身侧,像一根被折断的枯枝。即使在刚才拖拽和挣扎中,它也几乎没有动弹过——在混乱的斗殴中,这条手臂的骨头,显然已经被某种重击彻底摧毁了完整性。
唐文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冰冷。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在那条废掉的手臂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工具。
霓虹人那因剧痛而模糊涣散的瞳孔,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艰难地聚焦。当他顺着唐文那冰冷得如同实质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点在自己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软塌塌垂落的右臂上时,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刚才那瓶高浓度酒精浇遍全身擦伤的酷刑,那种仿佛被亿万烧红钢针反复穿刺、每一寸皮肤都在烈火中灼烧的极致痛苦,早已将他的意志撕扯得支离破碎。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还残留在每一根颤抖的神经末梢。
现在,这个恶魔的目光,竟然锁定在了他骨折的手臂上?!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疯狂地收紧!他无法想象,如果对方那沾着血迹和尘土的手指,再次施加在他这条已经脆弱不堪的骨头上,会是怎样一种超越地狱的折磨?
仅仅是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就让他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蚂蚁在颅骨下爬行,一股强烈的尿意几乎要冲破控制。他想开口求饶,想尖叫阻止,但极度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只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抽气声。
然而,唐文的耐心早已耗尽。
他没有给对方丝毫组织语言或讨价还价的机会。在霓虹人惊恐绝望的目光中,唐文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空荡荡的酒精瓶随手一扔,玻璃瓶在水泥地上碎裂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紧接着,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冷酷地——捏在了他手臂骨折最严重、骨茬可能已经刺破皮肉的位置!
“啊——!!!!!!!”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超越了人类承受极限的凄厉惨嚎,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这声音是如此尖利、痛苦、绝望,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里撕扯出来!
尽管他的嘴里还塞着先前用来堵嘴、此刻已被涎水和血沫浸透的毛巾团,但这团布根本无法阻挡这源自生命本能的、撕心裂肺的哀鸣!巨大的痛苦冲击下,毛巾团被猛烈喷吐的气流冲开,滚落在地。
那条手臂传来的剧痛,是之前酒精灼烧的十倍、百倍!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粗暴地刮擦、碾压着断裂的骨头和周围敏感的神经!
剧烈的痉挛瞬间席卷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绷紧。在这足以摧毁任何意志的剧痛面前,所有的忠诚、所有的坚持都显得无比可笑。他再也无法承受哪怕多一秒这样的折磨!
“哇达西哇!哇达西哇!汉那塞马斯!汉那塞马斯!!”(我说!我说!)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混杂着哭嚎和剧烈的喘息,用母语霓虹语嘶声力竭地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哇达西哇...松山组...分会震天会...诺手下戴斯!组长...组长诺娘桑前几日失踪...整个城市...大骚动!我会长...娘桑安塔塔达奇诺所尼伊鲁突基...千代子夺回!组长...退位迫塞鲁塔梅!!”
(我是松山组分会震天会的手下!组长的女儿在前几天失踪了,现在整个城市都闹翻天了!我们会长发现女儿在你们这里之后就派我们过来抢走千代子,以此来要挟组长退位!!)
他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混杂着痛苦的呻吟、恐惧的颤音和求生的渴望,语速极快,几乎是哭喊着将核心信息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身体因剧痛而产生的剧烈颤抖,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惨白的脸上淌下,混合着鼻涕和眼泪,狼狈不堪。此刻,他只想结束这非人的痛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