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就作吧
时小椴2024-10-23 09:262,287

   许不言才轻推后门,踏入府中,见惜花立于廊檐之下,满脸喜色的望着他,仿佛静待春风的柳丝,轻颤着迎接他的到来。

   他缓缓靠近,酒香随风轻扬,惜花鼻尖微动,一抹忧虑浮上眉梢:“七郎,今日是去酒肆吃酒了?”

   许不言含笑颔首,自驴背上轻巧取下药箱,便被惜花拉着往东苑暖阁的方向走去。

   惜花脸上喜不自禁,回头冲着他说道:“七郎赶快跟我去暖阁,小姐她今日一早就醒了,七郎还没见过小姐。”

   许不言怔愣片刻,没想到他那位活死人的妻子居然真的醒了!

   他跟在惜花身后,朝着东苑暖阁走去,二人甫一进暖阁,屋子里一股热气扑来,里面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盛,上面煮着的药罐盖子被水气顶的往上冒,能清楚地听见“咕嘟咕嘟”的响声。

   许青鹅端坐于铜镜之前,镜中映照出一张略显苍白却依旧动人的小脸。眉宇间轻蹙,黛色减翠,绿意消红,唇瓣小巧如菱,微微抿起,清秀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疏离。

   那双杏眼黑亮水润,宛如即将凝聚水雾的山涧清泉,云烟缭绕间,渐渐显露出璀璨如宝石的光芒。雪肤花貌,正值芳华,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子,但这份美丽,似乎还欠缺了些什么。

   许青鹅看向了身前不大的梳妆台,上面已经满满摆上了胭脂水粉,香料头膏,缺的正是这些脂粉。

   周遭香气萦绕,她却已有一年多的时光未曾触碰这些妆奁。她轻轻耸动鼻尖,终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俏皮。

   铜镜瞬间被呼出的热气覆上一层朦胧白霜,镜中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许青鹅心中涌起一瞬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梦中自己出嫁的那一刻,同样是这般端坐于镜前,静静凝视着镜中那个身着嫁衣的女子。

   许不言站在屏风后,没有冒然上前。

   闺房中站着位身着圆领澜袍的男人,如松挺拔般立在了珠帘一侧,那人正是在坊门前遇到的骑马之人,许青鹅的嫡亲兄长许南州。

   许南州瞧着端坐在铜镜前的嫡妹,皱起眉来:“这次醒了,便收敛性子,日后就在东苑里安静养着,吃穿总是短不了你的,索性我如今已在医署内任职,每个月都会有些俸钱,养你足够了。”

   许青鹅一动不动,认真地问道:“兄长一来便谴责我,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妹妹是如何跌下的山崖,又是如何死里逃生,这一年多又都经历了些什么?”

   许南州不耐烦:“若不是你被猪油蒙了心,非要跟那贫贱医工私奔,又怎么会发生这些!现在满长安城都知道你做的丑事,平白无故让家门蒙羞!”

   许青鹅像是突然来了脾气,手中面脂脱手滑落,重重跌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上好的红漆面脂盒应声碎裂成了两半。

   她没有一句辩驳,反而弯下了腰,捡起了地上破碎成两半的面脂盒子。

   青葱玉指不慎被漆盒的碎口划伤,细嫩肌肤轻轻绽开,一抹嫣红悄然渗透指腹,鲜红的竟然还有几分动人。

   在屏风后的惜花冲了出来,往屋子里头走,急促的开口:“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得先用膏药擦一擦,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许南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嫡妹,扔一下句:“许青鹅你就作吧,迟早把自己作死。”

   说完转身朝着门外走,刚路过屏风,便被挡在屏风后的人吓了一跳,见是许不言这个赘婿,许南州怒目而视,未待许不言拱手行礼,便愤然一甩衣袖,拂袖而去,消失在暖阁门外。

   惜花小心翼翼地将许青鹅的手捧于膝上,以指尖轻柔地涂抹着药膏,罢了又落下眼泪,说道:“小姐也别怪大郎,以前小姐跟大郎就不怎么亲近,大郎在学习医术上却是迟缓,挨了不少太常的骂,在小姐昏死的一年多里,大郎遍寻了长安城的名医来为小姐医治……”

   许青鹅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总是刀子嘴豆腐心,什么好话在他嘴里,也都变成了伤人心的刀子。

   惜花说完,这才想起什么,冲着她说道:“小姐,七郎就在屏风外,是否要请七郎进来?”

   许青鹅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惜花,莫要怠慢了许郎,将人请进来吧。”

   许不言这才从屏风后转身出来,甫一进来,鼻子翕动,便闻到了整间居室盈满药茶的清苦香气,红泥小火炉上煮沸的水壶旁,正放着半张炮制好了的药茶团。

   许不言挑了下眉梢,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嫡女,不但精通医术,更懂得如何炮制药茶。

   这会儿功夫,许青鹅已经将目光移到了来者的脸上,这就是她的夫婿,一面都不曾见过,却救了自己的男子。

   许青鹅请对方坐下,拿起胡床案几上的白瓷茶碗,给许不言倒了杯热腾腾的药茶:“许郎若是不介意,可以尝一尝,这是妾身以前亲手炮制的药茶,里面加了决明子以及白术等几味中药,养阴生肌,通利血脉。”

   许不言瞧着眼前白瓷茶碗里的药茶,浓茶上还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点残渣,他拿起轻轻吹了吹,这才送到嘴里,药茶入口,清香里带着几分甘甜,甘甜中却又有些气腥微臭。

   许青鹅瞧着他饮了一小口,便不再动,以为他是嫌药茶苦,说道:“许郎若是喝不惯,不用勉强。”

   许不言未待许青鹅的话语再度出口,便轻盈地将唇瓣贴近那碗沿,头颅微仰,一股脑儿地将满满一碗药茶倾泻入喉。

   “且慢……”许青鹅话音未落,只来得及捕捉到空气的尾音,许不言已将那空荡的碗盏优雅地置于桌上,此时,她才缓缓吐露未尽之词,“烫……”

   “无妨。”许不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宛如春风拂面,“这药茶之中,除了几味馥郁的中药之外,还潜藏着一缕微妙的味道,腥中带臭,颇为独特,我尚未辨识出来是哪位中药?”

   一旁的惜花,以手掩唇,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七郎,有些事儿,还是不知为妙。”

   惜花此言令许不言愈加好奇,他学医多年,见过的药材不知凡几,倒想看看对方能拿出什么新鲜药材。

   许青鹅打量眼前男人,见他两鬓夹杂着些许白发,想必以前为了生活奔波,已是心力憔悴,直言道:“不瞒许郎,这气腥微臭,是我在药茶里加入了晾干的蠊虫研磨出的虫粉。”

   “蠊虫,虫粉?”许不言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所谓的蠊虫,在药科里不就是——蟑螂!

   他方才喝下去的那一碗,是加了蟑螂粉的茶!

   想着他腹内顿时如风起云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油然而生,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翻腾而出,忍不住想要干呕。

  

继续阅读:第三十一章 夫君助我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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