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千年的上古桃树花瓣重重叠叠绚烂无比,其中黑褐色的枝桠和粉白色桃花之中,隐隐约约看清楚其中应该有一个颀长的人影。
这个人影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一幅画中的人物一般,他的头发上和他的肩头落满了桃花,可是他却跟没有发现一样,压根不予理会,只是眼神直愣愣望着帝休离开的方向,目不转睛。
那一双恍若黑色深海之中的眸子里面,辉映的尽粉色的桃花,可是入了他眼光之中的桃花,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它们的烂漫之气,就好像的被黑暗吞噬了生命和美好一般。
可是他的目光却还略带一丝缱绻温柔,一丝丝,一缕缕,就好像是在大海之中抽丝剥茧一般,它似乎真的有,却又好像没有。
他身上的气息真的是太冷的,哪怕就是他身处着绝世风景之中,他也好像是最不合时宜的那一个,仿佛是三月里的冰雪,突兀的紧。
可是,他的如画眉眼却又无比的符合这桃花纷飞成落红雨的美景之中,那样的一张脸,那样的一个人,好像本来就应该生存在这一副好画之中的,尘世不该有这一种美好。
因为他和这美景比起来,竟然让这景色逊色许多,假设有人看到这一幅画一样的景色,就应该知道,这漫山遍野的桃花,不过是陪衬罢了。
“哪怕事到如今,哪怕已经是落到这步田地,你竟然还是在心心念念……”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如梦似幻,仿佛是风一般,随着桃花就散落在这山野之树林中了,就好像他刚刚没有说过话一般。
而他自己,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也是不自知的。
他恍若山水春色,却胜似山水春色。
这是婴己对他的评论,她的殿下永远都是这样,和这个世界看似无法割舍,说又若即若离。
“殿下,戈罗突然被假苏大人召回,这其中……”婴己尽量悄无声息的来到殿下身边,就是希望这种美好的静谧能够在殿下的身上多多停留一会儿,但是有些事情由不得她,美好的事物在这世间注定存在不了长久,就比方她火急火燎来通知殿下的这句话,就是打破一切的罪魁祸首。
但是她不得不说。
自从愔夜神闭关之后,整个魔界恩怨交给了凛后和假苏这两位左右护法来打理,虽然仅仅几年的时间,但是他们却深得人心,待殿下出关之后,这神王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而这位置的问题是可以说的过去的,毕竟愔夜神没有死亡,只是闭关而已,不管怎么说,这殿下也不可能突然上位。
可是,这整个魔界的掌控权,怎么说也应该是在殿下的手里的吧?毕竟殿下才是愔夜神的继承人啊。
然而事实上,这整个魔界的权利,却依旧还是在假苏和凛后的身上。
他们两个更是美名其曰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比方“愔夜神未出关,这魔界生杀大权不可轻易易主,恐怕引起骚乱”了,或者是什么“殿下年纪尚小,并且经历也并非深厚,这愔夜神的权利是整个魔界的命脉,我们不敢冒险”了之类的话,可以说是一大堆一大堆的,而殿下何尝是真的想要这个权利?
只是左右护法两个人,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假苏和凛后执掌魔界的这几年惊恐,可以说是改善了不少政策,不管是军防还是民生,都得到了不少的口碑,这还不算,他们趁着愔夜神和殿下同时闭关的这几年里面,可是笼络了不少的人心,用帝休的话形容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这到底是正要干什么,可以说是稍微有点心的人都应该能够明白了,若不是魔界还有一个星索大神震慑着,恐怕假苏和凛后两个早就已经篡位了也不说定。
可惜的是,这个星索大神素来不问世事,只是待在自己的小楼里面自娱自乐,要么就是出去找乐子,不然的话,婴己早就去说动说动星索大神了。
婴己为了殿下,也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而这一句话,多多少少也是引起了殿下的一些注意,只见殿下眨了一下眼,然后眸子里面的目光就如同死海一般的淡漠了,仿佛刚刚那丝丝缕缕的缱绻温柔都只是过眼云烟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只见殿下侧了侧头,然后语气淡漠的说道“也就是说,戈罗回魔界了?”。
“是这样的”婴己回答完了殿下之后又一脸严肃的补充道“毕竟目前神王令还在假苏大人和凛后大人的手里面,他们的话,哪怕就是我也是必须要听从的”。
听罢这句话,殿下的眉头略微皱了皱,随即他又说道“你让夜鹰传话告诉戈罗,让她务必要对假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别怕给他们抓把柄”。
“难道连我们突然撤兵的理由也要说出去么?”婴己觉得他们突然撤兵已经是一个让他们抓住的把柄了,毕竟他们如果以长辈的身份来压殿下的话,自然是可以说殿下年少轻狂雷声大雨点小,或者是殿下拿魔界的声誉当儿戏,什么事情都不认真负责更玩一样……之类的话,而如今要啊是把殿下突然撤兵的理由是因为昔日云中君突也就是如今一个叫做帝休的人突然出来搅局……。
对于婴己的这句话,他倒也没有怪婴己多嘴,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仿佛将这世面惹人痴迷的芳华敛去了一大半,然后戏谑的说道“当然不能这么说了,你告诉戈罗,就说我发现了天云门的弱点,所以准备从长计议,唠叨两位护法不用挂记,这魔界的内事也不少,既然你们那么热衷于打理,那就心无旁骛的好好打理吧,这外面的事情,我一个人足够了”。
“是,殿下”婴己听罢,心中真的是异常欣喜,因为自从殿下出关之后,基本上和两位护法从来没有过什么正面冲突,原因很简单,因为殿下的心思不在这生面,这也是婴己担心的一点。
神王何时出关可是一个未知数,而凛后和假苏两个人却一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地里整顿自己的党派,殿下不是不知道,只是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准确的说,是殿下没有心思去管这一个问题。
可是事到如今殿下不一样了,这一番话虽然说的不温不火的,但是婴己可是听出来了这其中的深意,殿下让领工资和假苏两个人好好处理魔界的事情而自己在外就不用换管了,无非就是想要告诉凛后和假苏,他们只配处理点内务罢了。
待殿下扫荡完了外面,凯旋而归之时,哪怕就是神王不出关,这神王令的归属也需要再次商榷一下了。
一开始的时候,婴己真的是怒其不争,因为她虽然只是一介护卫,可是这权利的事情,她到底也是能够看清楚一点的,想要得到权利的人太多了,不想要权利的人也太多了,但是神王令和神王的权利,可由不得殿下不去维护。
假设凛后和假苏篡位,那么闭关之中的神王也会有危险,殿下自然是不用说了,所以婴己才会这么的焦虑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好了,殿下终于要和凛后假苏他们正式对立了。
当然了,婴己并不是一心的希望殿下和左右护法出现矛盾,这一切只是局势使然罢了,她说到底只是一个护卫,一个忠心于主的护卫,而且她打小在神王身边长大,对待权利更为敏感,虽然殿下贵为殿下,虽然她和殿下的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可是婴己却要比殿下多活了几百年的岁月,这几百年的岁月里面,在魔界的宫殿之中,在神王身边的权利漩涡之中,她可是见过不少腌臜的手段了。
所以,婴己更明白凛后和假苏两个人有多可怕,也更知道这权利对于殿下来说有多重要。
在通知夜鹰给戈罗送口信的时候,婴己又另外吩咐了几只夜鹰送信。
既然殿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管殿下是要把这战场烧在人间也好,魔界也好,那些人,总该要唤醒了。
她这么多年在神王殿的生活,也并非仅仅只是等待一个主人而已,她从懂事的那一刻起,婴己这两个字的宿命她就已经知道了,婴己婴己,只有婴儿时期的岁月是属于她自己的,往后的生命,只是为了等待一个让她付出生命的主人。
魔界的护卫就是这样,不管等待多久,你的死亡,都会是为了主人,而不是自己。
你们漫长的岁月,不过是为了等待和死亡罢了。
这其中的过程,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或许这其中的过程也是重要的,只是这一份重要,只是对于他们护卫而言,他们的使命,不过只是主人的附属之物而已,他们的一切,只是存在于他们自己的记忆了。
一个护卫的生死岁月,又有谁会刻骨铭心呢。
他们自从出生,就会经历筛选,不够优秀的孩子,在成长和训练之中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没有人会可怜他们,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自始至终,从未更改。
殿下,只要婴己在一天,您想走的路,我就会给您扫清干净。
哪怕婴己死了,我也会化作您剑灵,为您燃烧尽我生命的最后的一切。
哪怕堕入万道永夜轮回,受尽地界之苦,最终魂飞魄散,婴己,无怨无悔。
这就是婴己这一生中,最开心的事情了。
而殿下您,只要能够安稳的走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