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黑色鞋头上挂着一个橙黄的蛋黄，透明且黏稠的蛋液沿着两旁缓缓滑落。
樊禹安紧皱眉头，正想开口时却见眼前女子蹙眉盯着掌心。接着，樊禹安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女子将掌心蛋液往自己衣袖上抹了抹，且满脸嫌弃……
“程二姑娘！”一道带着隐忍怒意的声音乍然响起。
樊禹安自认从未如此接连倒霉过，但自从认识了这位程二姑娘，每每碰上她总没好事。尤其是眼下鸡蛋黏了一身，更让他心有微怒。
程少妘猛然听见耳熟的声音，抬起头对上樊禹安有些怒意的眼神，当下也没了好脸色，道：“樊公子这是何意？莫不是对小女子有什么意见，非得赶着来捣乱？”
樊禹安气笑了，眼神变得阴晴不定。
一旁的同窗刘宁赶紧拉住樊禹安，上前道：“程二姑娘，对不住了！都怪我急着向樊兄讨教些问题，这才一时没看路，冲撞了程二姑娘。”
程少妘也并非不讲理，对方都主动认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揪着不放。当下摆了摆手，又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道：“罢了，这次就算了。”接着又对摊上的婆婆说道：“婆婆，这撞碎的两个鸡蛋也算进去吧，看看一共多少文钱。”
刘宁拉着樊禹安，悄声在他耳边念叨着：“樊兄消消气，明日兄弟我赔你一双新鞋子。不管怎么说，方才确实是我们冲撞了二姑娘，这事怪我，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樊禹安被刘宁拉到了一边，眯着双眼看着眼前女子，细心的他发现，本该给六十文铜板的她，竟然额外多给了十文买鸡蛋的婆婆。
莫名地，心中的怒意退了不少。
就在程少妘准备离开时，樊禹安突然将她叫住，“程二姑娘！”
这一叫唤，可把旁边的刘宁叫得吓了一跳，生怕樊禹安会记恨程少妘，甚至报复她。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作为樊禹安十多年的同窗，又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可太了解他的为人了。
别看樊禹安人前乖巧孝顺，那是因为都是装出来的，私下的他可是报复心极强。而且每每遭他报复的人，往往都不知道是他出的手……
上一次樊禹安因程少妘落水被笑话，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本以为事后樊禹安会捉弄回去，但这几日他安静得很，一直在认真读书。
谁知就在刘宁以为他跟程少妘之间的事已经放下时，今日又遇这么一遭。
程少妘并不知晓刘宁心中想的那些弯弯绕绕，本不想理会樊禹安，但想着前几日自己拉他下水，出于心底那一丝愧疚，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樊公子有何指教？”
樊禹安上前一步，却被刘宁拉住，只得挑眉看向刘宁，道：“放心，我有分寸，只是有些事须告知程二姑娘。”
刘宁一副我信你有鬼的模样，但樊禹安的眼神一变，他便松了手，默默后退一步，实在不敢惹这尊大佛。
樊禹安看了看喧嚣的街道，道：“程二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少妘往知夏方向看了看，见她正担忧看着她，便道：“走吧，我的婢女不是外人。”
于是，樊禹安跟着程少妘来到了知夏等待的屋檐下。
“听闻程家大小姐是嫁到顺安府，夫家姓方，乃是顺安府粮油铺的方家独子方世林，不知可否属实？”
程少妘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樊禹安，“樊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樊禹安却嗤笑一声，道：“不想做什么。只是我家小妹常常在家中念叨你，说你对她如何好。更何况我娘跟小妹如今在你家茶山做工，于情于理，我也不会对程二姑娘怎样。”
程少妘却是不信他，眼底戒备不减。只听她冷笑道：“既然不做什么，那樊公子又为何打听我家长姐？”
樊禹安眉梢挑了挑，道：“程二姑娘急甚？樊某话都没说完。”
程少妘一副‘你继续’的模样。
樊禹安这才道：“自年前便有传言那方世林与其妻不合，时常打骂，幼儿哭闹，扰得周围邻居不宁。近几日更有传闻那方世林在外养了外室，欲将外室迎娶进门为平妻。但其妻一直不同意，如今已传出方家要休妻……”
“此话当真？”
程少妘心一沉，面色十分凝重且认真。
自从程家出事，长姐程少珠便没了消息。本以为她是不想受到牵连才与家里断了联系，万万没想到长姐竟然遭遇这般背叛，且受此折磨……
听得程少妘眉眼间染上了些许怒意。
樊禹安：“是真是假，程二姑娘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