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福咬咬牙，还没想好说词，就听杜茵在一旁接着道：“对，医馆里的人可以为我们作证，陈管家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好好查查。”
这要是没有证人证据还好说，陈贵福说不准还真能给杜茵扣个私通的帽子。可他们现在说出来了个医馆，这事就不好办了。旁人定会因此认定，他们二人之间关系清白。
毕竟一个好好的男人，非要去惹杜茵这样的货色，怎么想怎么荒唐。
所以硬要去查，也不过是增添麻烦。
看着陈贵福气得铁青的脸，杜茵忍着笑瞧了一眼耿修。
耿修却淡然移开了视线，垂睑盯着陈贵福：“陈管家需要我去来给你们引路吗？”
“不急这一时！”陈贵福拉长了脸，“我还有不少事要忙，没工夫和你们在这种事情上耗着！一会儿，我自会派人去查，等查到了结果，你们就先好好等着受罚吧！”
说完这话，他一甩袖子，驼着他总不能完全直起来的背往前院的方向走了。
然而他走两步又停了下来，朝围着看的人群厉声道：“一个个在这里瞧什么热闹？再不去干活，这个月的月银你们一个子儿都别想要！”
众人闻言，纷纷退回原处，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耿修也迈开步子，要往东角门的方向走。
“等一下！”杜茵跟了两步，可由于站得太久，腿脚发酸，差点摔倒在地。
待她稳住了身体，抬头一看，却见耿修始终神色冷淡地看着她，只是位置似乎离她稍近了些。
“不会走路你就别走。”
杜茵忍不住笑问：“我要真不会，难道还真就不想着去学，而是一心只劝自己别走路吗？”
她话有深意，听得耿修皱眉。
再回想起昨晚她为了治疗热毒所吃下的苦楚，耿修抿了唇。她这样坚毅的性子，倒是这群丫鬟里少见的。
“还是那句话，谢谢你了。”杜茵弯眸一笑，丑陋的脸上似乎被一层暖光所笼罩着，“虽然这话单薄，但的确是我真心之言。”
他刚才，明明有机会把自己摘得干净，可最终还是选择为她解释，甚至是得罪陈贵福。他这样的心性，也实属难得。
“你不必谢我。”耿修漠然道，“我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话。就算我面对的人不是你，我也依然会这么说。”
“我也没有觉得自己特殊，觉得你是因为对方是我才这么说啊。”杜茵微愣，旋即又笑开了，“我所感谢的，正是你这不为旁人所动的品行。”
耿修皱了下眉，忽觉得心头生起了一股尴尬，转头就要走。
杜茵这下也不拦他了，盘算着下回送他点儿东西，作为谢礼。每次只是给银子的话，显得她太过无情势利了。毕竟友谊这东西，不应当是以利益为计算标准的。
“杜茵，你昨天……真的一直和耿修待在一起？”阿年上前揽住了杜茵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担心。
杜茵知她是忧心自己，于是宽慰地笑了笑：“对，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不必担心。”
阿年先是点了点头，而后便试探着问：“你最近……好像和他走得越来越近了？”
“我与他有了约定。我的帕子，都交给他卖，盈利四六分，当然要走得近些了。”杜茵不假思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了声音问，“你这么关心他，莫非是，喜欢他？”
阿年惊得松了手，还拍了她一下：“哎呀杜茵你瞎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我，我只是问问而已！”
杜茵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更看得明白少女心思，所以只意味深长地笑了，并未多言。
阿年是个好姑娘，耿修也是个不错的人。除却他神秘的身份外，若这两人真的能够走到一起，未尝不是一桩好姻缘。
而阿年此刻想的是，若杜茵对耿修有心思，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而耿修，更不可能对杜茵会有心思。
虽然她了解杜茵，知道杜茵是个心地良善之人，但她更明白，以杜茵的容貌，恐怕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男子会对杜茵感兴趣的。
她之所以能够和杜茵做好友，并不是因为她不以貌取人，而是她足够了解杜茵，知道和杜茵做朋友，绝错不了。
但若是让现在的她遇见杜茵，或者说，是让不曾被人欺压凌辱的她遇见杜茵，她未必能够做得比红叶那干人好。
两人说笑着回去休息了，一夜好眠。
可红叶与苏婆子二人，却一夜未眠。
“一百两，一百两！”苏婆子在房中来回踱步，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心里既心疼又恨得牙痒痒，“我上哪儿找这么多银子去！”
红叶瑟缩了下：“女儿知错了！可母亲您也知道，当时的我是真没办法了。我要是不签下那东西，恐怕母亲现在都见不到我了！”
“你就是太蠢！你当时若坚决不写，你以为杜茵真敢把你弄死吗？”
苏婆子还是存在着点儿幻想，以为杜茵不过是个偶尔会聪明下的蠢人。可现在的红叶清楚，杜茵不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了。
她虽然依然瞧不起杜茵，认为杜茵一辈子都不可能比得上自己，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否则，如何解释她这一次次的惨败？
杜茵似乎是从在东角门被打昏那一次起，整个人的性情就变了，心眼儿还多起来了。难不成，真是她们把她给敲醒了？
“我顶多给你搜罗五十两银子出来，”苏婆子的话拉回了红叶的思绪，她说话间还气得喘粗气，“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红叶面色一白，当即大哭大喊：“不行！阿娘，您不能真的不管女儿啊！女儿已经是奴籍了，就算想把自己再卖一次还钱都不成了。女儿不可能再得那么多钱啊……”
苏婆子心痛地揉了把脸：“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就是为了给你赎身的？为娘好不容易攒下这几十两银子，你倒好，自己一口气就给败光了！”
做奴才，不管是在前院还是后院，其实本质都一样。她们的命运，不会相差到哪儿去。只有真正脱离奴籍，才算真的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