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茵见他没反应,还当是他不好意思开口,先笑着解释道:“师傅您误会了,我和他是朋友,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刘师傅一愣,赶紧尴尬地道歉,“实在对不住对不住!是俺多话了!”
他一瞧这一男一女,一个长身玉立,挺拔俊秀,一个胖是胖了点,但丰腴多姿,容貌清丽,还是蛮般配的嘛……
刘师傅暗暗觉得,就算他们现在不是夫妻,以后也肯定是!
杜茵解释完了,禁不住松口气,耿修却有点莫名不悦,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有点不高兴。
刘师傅放下大砍刀,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俺是个大老粗,说错了话。姑娘要是肯赏光,我这还有些刚从猪身上扒下来没两个时辰的好肉,可低个两三成卖给你,”
说着刘师傅就回过身,没一会儿拎着一块还在滴血的肉出来了。
杜茵接过细看,肉确实新鲜,肥瘦相间,是块上好的五花。
“好,就这个了。不过,”杜茵忍不住笑问,“你明知道那块肉不行,怎么还拿出来卖呢?”
刘师傅想她没做过生意,不知其中艰难,就抬起手臂擦擦额头的汗答道:“是你们来得太晚,好肉都被挑走了。我那些好点儿的肉,当然是要留到明天来卖了。不然这次一些的,一直都卖不出去就只能丢去喂狗,多可惜!”
耿修听了刘师傅痛惜的话,又看看杜茵手里的那块肉。他虽看不懂什么肉是好什么是坏,但不论好肉还是坏肉,直接扔就是不可原谅的浪费。
“为何不把这些快坏了的肉或送或低价卖给穷苦人家呢?这样即便赚的少,也好过直接全部浪费。”他皱着眉问,语气极其认真,还隐隐带了点谴责的意味。
他是从极苦极饿的地方逃出来的,深知饥馁对人的身心摧残有多么巨大。
刘师傅正要喊冤呢,杜茵却先一步抬头回答了耿修:“如果这样,那除了舍得花钱买新鲜肉的人,其他的,恐怕都会故意不买,只等肉都不新鲜了,肉铺老板主动送。生意若做成这样,那就不叫生意了。”
刘师傅深以为然,用力点头,将那块上好五花拿油纸包好后递给杜茵。
耿修在一旁听到这里,抿了下唇,将该给的钱递给刘师傅,声音低低道:“抱歉,是我刚才多话了。”
刘师傅哈哈一笑,接过银子:“您也是好心一片,误解而已,不算事!”
告别刘师傅,杜茵和耿修又在长街上逛了会儿。耿修嫌她走得太慢,到了无人处时提议运轻功带她回村。
杜茵正巧也走得腿酸,当然不会拒绝,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下一刻就被他带离了地面。
回到村尾的小屋,黑芒老远就闻见了耿修的气息,一下飞窜出屋,扒着耿修的腿死活不放。
不管耿修是呵斥它还是拿手轻拍它的头,黑芒就是死拽着他裤腿不放,其心之执着,委实让人见之落泪。
杜茵心中一动,拎着猪五花去了灶台,一顿操作后端着上好的饭菜回来了。
香味飘进黑芒的狗鼻子里,引得它口水直流,立马放过了耿修被摧残得不像了的裤脚,奔向了被杜茵拿木板子精心搭起的饭桌上,可怜巴巴冲着杜茵“呜呜”叫。
耿修看着杜茵将油灯放好,拿出两个白瓷碗与竹筷摆在桌上,又将黑芒的木狗盆放满肉汁拌饭,放在了桌底下。
黑芒“哈哧哈哧”迅猛扒饭,吃出了饿狼扑食的气势。
耿修和杜茵一起坐下,对着油灯用饭。
他借着灯光,将这小屋打量了一番,才惊觉只一个月的功夫,这屋子和它的主人一样,变了太多。
窗前蒙着描花画草的薄纸,地上干净无尘,各处摆放都能显示出房间主人的一片用心。
再抬眼看灯火下的杜茵,她眉目温柔,吃相极雅,和他心里的那个人影,再次交叠在了一起。
她们真得很像。是除却长相外,一切都很像。
祝贞也是爱美之人。她爱打扮自己,也爱装扮自己的房间。她不论做什么,都追求绝对的完美。
她也的确很完美。不论是容貌、家世、还是能力。她也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终身归宿——高泽。
高泽,只是看起来完美罢了。他爱洁,但更像是一种无端的苛求,一种用来约束他人的苛求。
这种只浮于表面的洁,只能将他脏污的灵魂衬得更加令人作呕。
可惜,祝贞不知这一切,就连眼前的杜茵也一样不知。
吃完了饭,黑芒满足地趴在了门前,头搁地上哈舌头,开始守夜。
耿修则步入院中,搭好靶子,让杜茵展示给他看这一个月她练的成果如何。
杜茵熟练地拿起银针,运着手腕将其飞射而出。
银针如利剑破长空,仅随一声风动后,就正中靶心,半截入木。
“如何?”杜茵拍拍手,挑眉一笑看他,“我这一个月,不算白练吧?”
耿修抬步走至靶前,食指与中指一并便夹住银针,轻轻一提就将那银针拔了出来。
“精准度不错,就是力度不够。”
杜茵瞠目:“这还不够?”
她可是日夜勤练习,一点儿没放松过呢!再说了,这都差点穿破靶子了,再有力度一点儿,岂不是要飞进后面那棵树上去?
“从你到靶子的距离,不过三四米远。若敌人在十米开外挺着长缨刺你,你能保证可以稳稳射穿他的层层铠甲吗?一根针,如果射不中致命要害处,无异于隔靴挠痒。”
耿修边说边朝她走,递上了那枚针。
杜茵垂眸接过,点头:“好,那我再多练练。”
以后,她不知还会遇上怎样的危险,将“散针术”练至纯熟境地,于她而言,很重要。
杜茵在耿修的指导下,又飞射出了数百根银针,直至月满中天,才放下针转着手腕休息。
坐在桌前倒茶喝茶,杜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耿修道:“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太子府吧。否则,你要是暴露了,我也危险。”
“不用回去了。我已经暴露了。”耿修面色不改,抬杯润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