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人快步到了前院，杜茵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大丫鬟小桃。而小桃也回她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杜茵知道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松了一口气，就缓下步子，迈进了风叶院的门槛。
“见过太子殿下，燕妃娘娘。”她跪地叩首，静候他启口。
“你是那个……杜茵？”高泽似乎回想了许久，才不甚确定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是。”
燕如君紧张地捏着帕子，眼神阴狠地看着正低头的杜茵。
这菜被莽撞的苏婆子告说有毒，她现在完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承认其实这饭菜并不是出自她手。
若承认了，那下毒一事就和她脱不开干系；若不承认，那她这些日子里花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不仅白费，还会引得高泽厌恶。
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杜茵别瞎说。接下来，她自会随机应变，销毁这餐饭，再把罪责推到旁人身上。
高泽慵懒地垂眸看着杜茵，声音缓而冷：“你如何解释下毒一事？”
“奴婢不敢！”杜茵先是否认，又抬起头来，正欲再说什么，却见高泽嫌恶地皱眉，扭过了脸。
她咬唇，知他觉得这张脸恶心，便赶紧低下了头，声音压低：“这饭菜都出自燕妃娘娘之手，怎么可能有毒？难不成太子殿下觉得燕妃娘娘会害您吗？”
在一旁跪了半天的苏婆子冷哼一声道：“燕妃娘娘对殿下情深义重，当然不可能下毒！老奴说的，是你居心叵测，胆敢在燕妃娘娘给殿下做的饭菜里下毒！”
苏婆子又朝燕如君与高泽磕了个头：“这其中用意，实在阴险！”
“奴婢身在后院，怎么可能碰得到前院的饭菜？”杜茵提高音量，“莫非你是觉得，燕妃娘娘在为殿下奉上饭菜之时，不会进行检查吗？”
实际上，如果是后厨直接供给到前院的饭菜，都会经过严格的筛查。但从燕如君小厨房里出来的饭菜，特别是燕如君“亲手”做的，会省去许多筛查步骤，基本就是直接送到高泽的嘴边。
所以听到这话的燕如君，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虚了。
“有人亲眼见到你鬼鬼祟祟出现在了前院，还在饭菜里下了毒！”苏婆子直腰跪着，气势丝毫不输，“殿下，这饭菜到底有没有毒，一验便知！”
“只是不知，杜茵你敢不敢让人来验？”
杜茵轻勾唇笑了，也抬起脸来，却刻意地将脸侧到了高泽看不清的地方。
“奴婢刚才一直没提出来让人查，是怕辱没了燕妃娘娘对殿下的一片心意。但没想到的是，这在苏婆口中，反成了不查就无法证明奴婢清白的事了。”
她回头看向燕如君，目光灼灼，似乎透着股坚定：“娘娘，若您同意查，奴婢就愿意查。”
燕如君手心出了一把汗，她忽而觉得眼前的杜茵似乎也没有那么蠢。
只怕这毒不是她下的，而她自己还不知情，仍坚信菜里没毒。万一这饭菜里真有毒，到时候被检出来，燕如君就只能选择顺着苏婆子的意思把罪都推到杜茵的身上。
这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主意，可多多少少会损耗殿下对她的信任。以后，她再想用小厨房栓住殿下的心，可就难了。
再看看杜茵的眼，感受着自己坐旁之人身上散发出的威严，燕如君心一横：“好，臣妾也不怕查。”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高泽：“只要殿下信任臣妾，不论查出何种结果，臣妾都不惧。”
她话里的意思明白，高泽却视线微动，并不看她。
很快，有人拿着银针上前，对桌上的饭菜一一验毒。
半晌过后，结果出来了。
“回禀太子殿下，燕妃娘娘，饭菜无毒。”
在场几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睁大眼睛，处于震惊中的苏婆子。
“不可能，不可能！”
杜茵冷笑一声：“苏婆对这个结果似乎很失望？难道，你巴不得这屋中有人要害殿下吗？”
她只说“这屋中有人”，而非定在自己，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燕如君媚眼一掀，声音也冷了下来：“苏婆子，你谎告杜茵下毒，用意何在？到底是在怀疑她居心不轨，还是在暗示本宫为妃不恭？”
“老奴不敢！”苏婆子慌忙磕头，又急急解释道，“是丫鬟阿洁亲眼看到杜茵下毒的！恐怕……恐怕是那死奴婢眼拙弄错了！”
“苏婆，”杜茵扬头看向她，笑道，“给她定罪的事，还轮不到你。”
说着，杜茵正视高泽，朗声道：“其实，的确有人在燕妃娘娘亲手所做的饭菜里下毒了。只不过，那人不是我，而那些饭菜没摆在这桌上。”
高泽饶有兴味地勾起唇，清俊的眉眼间晕开一抹玩味：“那是在哪儿？”
杜茵将目光移向了小桃，轻声道：“还请小桃姑娘将饭菜端来，让人一一查验。”
燕如君皱了眉，不悦地看向了小桃。
什么意思？难道杜茵早就已经和小桃商量好了对策，而一直瞒着她吗？
小桃却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而是摆手人一旁的小丫鬟带人端菜去了。
片刻后，饭菜上来，菜品与桌上的并无二异，经银针验毒后，果见银针发黑，见者皆惊。
高泽眯起眼，挥退多余人员，转而盯着杜茵那双垂下来的眼，沉声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得确定下毒一事，究竟和朝堂上那些所谓清流有没有关系。
杜茵声线不大不小，镇定而清亮：“其实奴婢早察觉那个阿洁行为诡异，所以刻意盯着她。没想到的是，她竟在燕妃娘娘制指定要的食材里动手脚！但奴婢不确定她到底要做什么，就先把此事告知了小桃姑娘。”
她声音微顿，略带惶恐地看了眼燕如君：“可小桃姑娘回去后，却发现燕妃娘娘已经做完了饭菜。她悄悄验毒，果在里面发现了毒，但不忍告知娘娘……无奈之下，便让奴婢重新做了一份，也就是现在摆在桌子上的这些。至于那个阿洁，已经被小桃姑娘拘押起来，关在了柴房里。受审后，已经说了全部真相。”
她正要说出苏婆子的阴谋，却听高泽嗤笑了一声，音色好听却透着一抹讽意：“所以，你觉得自己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