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近日还是只留杜茵在身边吗？”
燕如君的手搁在琴弦之上，小心抚弄的同时轻声问道。
小桃早已经对她这个不求上进的主子感觉不耐烦了，可没想到燕家最近又起势了，燕如君的情绪也在一天天变好，此刻她便不得不恢复像以往一样对燕如君的恭敬。
“回娘娘，是。”
“她每天都只是在夏时院那里活动？”
“是。”
燕如君的眉头微微皱起。
自从半年前杜茵被高泽带回太子府，他们二人没一个再踏入风叶院了。
他们不来，燕如君也不想不怨，更不会自讨没趣去找他们。
可现在她不能不想这个问题了。
她并不清楚度杜茵究竟是怎么博得殿下喜爱的，也不知道杜茵现在在殿下那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殿下会给杜茵名分吗？
燕如君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和杜茵正式谈话时，她说她对高泽不敢有妄想，还说什么要帮她看着高泽身边的花花草草。
杜茵当时将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燕如君也还真就全信了。
现在回想起来，燕如君只想感叹一句自己真傻。
如今她燕如君成了被殿下遗忘在风叶院的一个老女人，而杜茵却还风头正盛，享受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荣宠。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可是，如果殿下真的宠爱杜茵，为什么不给杜茵一个名分呢？
燕如君现在摸不准了。
也许杜茵先前说的都是真的呢？
而且燕如君知道，这个杜茵，真正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小厮，而不是殿下……
杜茵或许还记得答应她的那些事，也还保持着清醒？
否则无法解释如今高泽对她的态度。
燕如君在纠结之后，决定赌一赌。
她要亲自去问杜茵，她能不能帮她一把。
燕如君想至此，目光放到了被自己手指按着的琴弦之上。
现在只有杜茵知道，如何用十指在这几根弦上，弹奏出让高泽倾心的声音。
当燕如君披着斗篷，在夜间出现在耳房门前时，杜茵是惊讶的。
她已经有半年没见到这张精致带着妖媚气息的脸了。
现在再看，这张脸似乎平添了几分沉默冷静的气质，和从前的燕如君很是不同。
经历了那么多，她长些脑子也是正常的。
彼时正是夏夜，杜茵朝外张望了下，没见到别人，便请示燕如君进来。
杜茵也没用尊称叫她，而是给她倒了杯茶，就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做了。
燕如君随便在桌子前的一张小凳上坐下，目光在不大的房内逡巡了一下。
陈设都很简单，但被布置得很好，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这至少可以说明两点。
第一点，是杜茵能力真的不低；第二点，是高泽虽然看似宠爱杜茵，实则连点贵重的装饰都没赏给杜茵过。
燕如君的心稍稍松了口气，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就听杜茵在她面前笑着问了：“你来找我，是想复宠？”
被说穿了心思，燕如君很难保持脸色不变，但她还是移开了目光，故作镇定道：“我就两个问题。你当初答应我的那些，还作数吗？殿下现在对你，究竟是什么态度？”
杜茵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慢慢道：“第一个，奴婢答应娘娘的话，一直作数。这半年来，奴婢不是的确没让别的女子近殿下的身吗？只可惜，娘娘您不常召奴婢，奴婢也不好去主动找您，把这事告诉您。”
她停顿了下，便见燕如君的神色出现了些许迟疑。
燕如君到底不是聪明女人，总是很容易被旁人的表面话语所蒙蔽。
杜茵继续道：“第二点，殿下现在对于我……的确有些不同。”
燕如君的眼神不变，只是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杜茵没想到她会是这个表情。她原以为，燕如君听到此话后，多少会有些生气的。但现在这个表情……杜茵竟觉得有些看不懂。
是苦涩、无奈、妥协与痛苦夹杂在一起的情绪。
她懒得去揣摩，又道：“但娘娘放心，殿下对我，只是单纯有些不同而已。他不曾碰过我，也不曾承诺我什么，只是习惯了我在他身边伺候。”
这一点，燕如君也接受得很快。
如果高泽对杜茵，真是像对待祝贞的那种喜欢，他会毫不犹豫给杜茵名分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名分。
而看杜茵房间的布置，这一点就更加明确了。
所以燕如君不再纠结，她直视杜茵的眼问：“我要是想学会你之前弹的那首曲子，最快需要多久？”
没想到燕如君想到的，去勾引高泽的方式，是自己弹琴？
杜茵想笑，想笑她蠢得天真。
可她是高兴的。因为她知道，真正报复燕如君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若是娘娘有心的话，一个月即可。”
“真的？！”燕如君的眼眸中闪出了一抹亮光，可片刻后这亮光又沉寂了些许。
“那你打算怎么教我？”
燕如君相信，之前高泽都能在杜茵琴声的迷惑下宠幸跳舞的她，那就一定更会宠幸会亲自弹琴的她。
“每日殿下要出去早朝，早朝后还需要去处理监修的一事的公务。若是娘娘信得过奴婢的话，不如就在这段时间内来找奴婢。”
虽然让她一个侧妃娘娘去找她，听起来有点像是逼着燕如君求她，可事实上，杜茵现在不得离开夏时院半步，这个法子也是不得之举。
她不能离开夏时院，倒也不是因为受了高泽的惩罚，而是因为这里走不开。高泽有时候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需要她时刻等待伺候。
如果他突然回来了，来夏时院的燕如君可以悄然快速地撤退，但去风叶院的杜茵未必能及时地赶到。
“好。你若是能帮我达成所愿，我定不会亏待了你。”燕如君站起身，一边戴上斗篷，一边目光定定地承诺道。
“只要娘娘满意就好。”杜茵含笑躬身道。
约定好了时间，燕如君便拢紧黑色斗篷，匆匆离开了此处。
不久后，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的耿修从杜茵身后冒出来了：“你真要帮她？”
杜茵勾唇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