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见过我这张脸？”
萧筱宸捡起一块尖石，像是扬起了张牙舞爪的狰狞黑影，抓住他的衣领，对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森黑的锋尖吓得艾蒿面色发白：“你、你不要冲动。”
“回答我！”萧筱宸的脸色更加阴沉。
她想，之前是她大意了。
这里只是承载了艾蒿意识的储存器，不存在实物大脑，再加上匆忙赶制出来的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根本无法精准获取艾蒿的脑电图，并解码算法，所以一时失控，被共享意识拖入幻境世界，险些出不来。
但她能肯定，杂乱无章的意识里藏着秘密。
藏着她、“旗袍女人”和艾蒿之间的秘密！
艾蒿看着她那张脸，笑容显得有些尴尬：“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她……”
他欲言又止。
萧筱宸的眼神又沉了几分：“继续说下去。”
艾蒿问：“可不可以不要胁迫我？你这张脸不合适做这种粗鲁的事情。”
萧筱宸听了却皱了皱眉：“我就是我！”
但她还是将艾蒿松开，可手里头的尖石却没有丢掉。
艾蒿十分简短地“嗯”了一声，望着远处的海岸线，有点出神：“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回过头看着萧筱宸，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因为人的性格是在环境中产生。”萧筱宸回答得也很认真。
艾蒿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神平静清澈：“她叫楚菡，菡萏的菡。”
说起这个人的时候，艾蒿的脸上掩饰不住悲伤哀叹。
据他所说，叫做楚菡的女孩与他青梅竹马，在5岁时遭遇过一场车祸，左侧大脑受到了损伤，引发癫痫，为了治病，她进行了大脑半球切除术。
说到这里的时候，艾蒿的眼睛突然发酸，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再回头时，对萧筱宸说：“对不起啊，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事情。”
世间的事情，总是难以预料。
萧筱宸静了静：“虽然说年龄越小，大脑代偿能力越强，但在当年，这项手术应该是非常凶险。”
艾蒿点头，看着远方仿似在笑，却笑得有些不自在：“手术后她成功地活了下来，一直活到了18岁的前夜。”
萧筱宸：“……”
艾蒿忽然向她鞠躬：“对不起，因为你们长得太像了，所以我忍不住想来打声招呼。”
萧筱宸“嗯”了一声，想到一件事，换了个话题问：“你们……有孩子吗？”
艾蒿脸上一红，连连摆手：“她身体不好，我们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那“旗袍女人”是怎么回事？
“地震了！快跑啊！”
忽然大地震动，尖叫响起，萧筱宸的思路冷不丁被人打断，艾蒿拉着她的手逃命。
天色灰暗下来，无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混着地裂山摇，像是漫天鬼魂在哀嚎。
萧筱宸望着逐渐暗沉的天色，仿佛看到“白衣少女”与“旗袍女人”隐遁在后面，像是藏了万丈光芒，又像是隐匿了深邃黑暗。
而萧筱宸的眼神像刀锋般雪亮，她并不完全信任艾蒿说的话，究其根源，她还不清楚他留下意识储存器的真实目的。
她注视他的背影良久。
艾蒿有了察觉，回过头：“别怕，前面就是街头公园。”
他眼神里的急切关心，是萧筱宸以前没有看过的，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艾蒿对她并没有恶意。
这种感觉有别于沈寇，更加的纯粹。
萧筱宸心里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到了。”艾蒿停下来。
前面就是街头公园，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此。
萧筱宸四面看了看，沈寇很快闯入眼帘，他有些疲倦，拉着萧筱宸刻意避开艾蒿，他担心之前事情引起误解，一见面就准备解释。
萧筱宸淡淡道：“我知道，你不必说了。”
沈寇盯了她足有两秒，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萧筱宸反问他：“在我意识失控的时候，你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什么？”
沈寇道：“你晕过去后，电脑屏幕上就只剩下一片雪花。”
萧筱宸的眉头渐渐皱起来。
沈寇露出关心的神色：“怎么了？”
“没什么。”
萧筱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艾蒿，只是将他方才说的话告诉沈寇，避开了楚菡与她容貌相似的事情。
沈寇饶有深意地看向她：“你相信他？”
这话问得很奇怪。
萧筱宸有点疑惑：“一段青梅竹马的爱情虐恋，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话？全当听故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沈寇欲言又止。
萧筱宸看在眼底，知道他又藏了秘密：“楚星云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沈寇道：“她说为了救人。”
“救谁？”
“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
萧筱宸忽然想起，在她意识失控时，看到“旗袍女人”为了救她而进行的杀人行动，虽然她不确定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她觉得，这件事或许与自己有关。
可她根本不认识楚星云。
沈寇见她沉默，低语道：“你不要太相信他。”
“难不成相信你？”萧筱宸心里分明有数，但忽然觉得很烦，“你又凭什么信任楚星云？”
沈寇沉默了下：“……抱歉。”
萧筱宸压住气，把目光移开，此时她心里感受到极大的怪异，像是被什么情绪刺激了大脑。
艾蒿在他二人身后，微微偏头，嘴角忽然情不自禁轻轻上扬。沈寇目光向后一掠，艾蒿不着声色地背过身去，看不清脸上神情。
随后，Matthew医生将他们一行三人带入研究所。
萧筱宸花了几天的时间观察艾蒿的实验，他的技术很成熟，团队虽然是新组建的，但磨合得很快，她忽然想到艾蒿执着于人类胚胎基因改造，是不是与楚菡有关？
楚菡死在17岁。
那一年是2022年，还没有意识转移的技术，但能提取基因，利用克隆出来的胚胎，制造克隆人。
细细的冷汗从萧筱宸的额头上渗出来。
她一眼看过去，实验室里的忙碌不休，头顶的灯光照在每个人身上，在她渐渐无法聚焦的视野里，落下来的光斑仿佛将他们纷纷虚化，只留下无数的黑影在来回走动。
其实……“章鱼计划”早在43年前的这场实验中就已经成功了！
难道就是楚菡就是楚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