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姜玲玲的父母听完节目组那个调解员大姐的简单陈述后,面面相觑。
奶奶还在吃饭。
这档调解节目在本市相当知名,看父母又惊又恼的表情,明显是知道这个栏目的。连姜浩宇在听清对方的自我介绍后,都火速撤离了现场。
调解员大姐赶紧解释,节目后期可以选择打码,让姜父姜母放心,“我们这趟来,就是想和你们聊聊,听听你们对这两个孩子这段婚姻的想法。”
“我们能有什么看法?”姜父一直侧身站着,“小史你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们打电话,怎么还把电视台招家里来了?回头有那么多人都能看到,你这让我们……”
姜母不停地搓手,背微微弓着,看上去很焦虑,“那玲玲现在在哪?”
史杉大概早就在等这个问题了,姜母刚问完,他瘪了瘪嘴,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妈,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没照顾好玲玲他们。”
“你好好说话,人呢?”姜母急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玲玲和孩子都不见了?”
姜母越问,史杉哭得越惨,反复喊着“妈,你一定要帮我。”
“我怎么帮你?你说啊,出什么事了?”
姜白月站在奶奶身边,有好几次,她能感觉到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就对着她的脸,她没有躲,看着戏瘾大发的男人,表情冷冷的,甚至有点想笑。
眼前这副“感天动地”、“亲如一家”的画面,调解员大姐欲劝还休,“史大哥别难受了,好好跟岳母讲一讲怎么回事。”
史杉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冷静下来,握着姜母的手,“妈,我跟你说,我是真想和玲玲好好过日子啊,我……”
“然后呢?”姜母的脸急得通红。
史杉清了清嗓子,擦了把脸,突然抬起头,指着姜白月,“妈,都怪她,都是姜白月,不知道给姜玲玲灌输了什么要了命的想法,让她不跟我好好过日子,上次还跑去直接把人带走了,我都去派出所报警了!”说起姜白月,他一扫之前哭哭啼啼的委屈,语气和神态都凶狠起来。
姜母一下松开手,不可置信的看向姜白月,“他……他说得是什么意思?你大姐和你一起回来了?我没听你说啊。”
姜父捂着嘴,不知道是想挡住脸,还是太吃惊,他瞪着眼睛,“你妈说得对,没听你说啊。”
调解员大姐大概早就从史杉那里听到了这个关于“姜白月十恶不赦“的故事,一进门就站到姜白月旁边,“那个姜家小妹,史大哥说是你把你大姐带走的,我们就想问,你大姐去哪了,能不能把她喊来。我们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把事情说开了,这里面应该是有些误会。”
“不能。”姜白月回答地简明扼要。
“所以小妹你是知道姜大姐人在哪的,是吧?”
姜白月不吭声。
“你为什么要劝你大姐离开史大哥呢?”
“事情不是他说得这样的。”姜白月说了那天去B城看到的事情——他们在吵架,史杉推了大姐等等。
“史大哥,动手推人这确实是你的不对,你这个之前也没告诉我们啊。那小妹你之前和大姐联系过吗?”
姜白月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有探询,有怨恨,有责怪,有防备,就是没有信任。
不管她怎么解释,这些人都会觉得,不至于如此就拆散一个有孩子的家庭吧,这个女人说得头头是道的,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继续回答或者不回答,她都只是在为这个节目提供谈资,给电视机前的判官提供可供娱乐的“审判依据”。
史杉接过话茬,指着姜白月,“我承认那天我确实在和我老婆吵架,但你们说说,哪有夫妻不吵架的?结果她姜白月二话不说,当着小孩的面把办公室的门砸了,进门就拿刀威胁我,拿刀啊!闹这么一大出,结束了还非要带我老婆和孩子走。我老婆这么多年没上班了,可不就马上被她妹妹给唬住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说完,他扶着饭桌,又哭了。
奶奶站起来,把他手边的那盘红烧鸡拽到自己面前,“别弄脏了。”
“刀?”这回,姜父终于不挡脸了。
调解员好像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关键信息,向旁边闪了一步。
“你大姐人呢?现在在哪?!”姜母转头瞪着姜白月,声音高了几度,几乎尖利到破音。
姜白月看着母亲脸上几乎惊惧的表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父母把她从奶奶那接回家里过年。第二天,放在鞋柜上准备订奶的钱不见了,父母发现的时候,第一眼都看向了她。
她说不是自己拿的,他们却说:没关系。
那根扎进心里的刺,其实从来没有消失。
“妈,你不相信我?”
姜母没说话,肩膀耷拉着,像被突然抽走了精气神。
姜父还在继续追问,“你好好跟你妈说话,你大姐人呢?我来给她打电话。”
史杉一挥手,打断岳父的动作,他此行来,妻子、孩子好像都是幌子,提到最多次的人是:姜白月。
“姜白月,你本来就是满嘴跑火车的人。”史杉对着镜头说,“她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人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然后让人家需要她,我早就跟她大姐说过,她这个妹妹,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史杉停顿了一下,扫了眼姜父姜母,“跟她一起长大的堂妹才去世,她难受,所以我们都别想好过。”
姜白月放声大笑,她不想再说道理了,她想骂人,“我不懂爱,你懂,谁有你海纳百川啊,死垃圾!”
姜父再次捂住了脸,姜母则瞪着眼睛看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史大哥你别激动,小妹你也是,对对对,咱们好好说,”
“我是垃圾,那你呢?三十多岁了没有结婚,我看你就是看不惯人家家庭美满。来之前我还去找了松阳,”史杉对调解员解释,“松阳就是她之前的男朋友,人家告诉我,他俩早就分手了。姜白月,你不反思反思为什么吗?”
“史大哥,咱们还是聊聊你妻子的事……”
“因为你性格怪异,只能接受有目的性的关系,你的感情就是种权衡利弊的生存策略,为了钱,为了自己不要当老姑娘。要是有个人真情实感的对你,我告诉你,你也受不了,爱对你来说就是负担。所以别说你爱你大姐什么的,她过得越差你越开心吧?想让她和你一样,一辈子单着?这就是你,把自己过得一团糟,再把身边的人也搞得一塌糊涂。”
姜父叹了口气,转身看大门有没有关紧。姜母入定了一样站在那里,脸色铁青,满脸失望。
“史大哥,咱们这趟来不是为了批评小妹的啊,你有话好好说,要不然阿姨你给姜玲玲打个电话?”
姜白月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你……你你瞪着我干嘛?”史杉向后退了一步,之前被姜白月用刀指着脖子的记忆看来还在脑中。
突然,大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姜父跺脚,满脸颓丧,“谁啊,非要这个时候来。”
“是我,玲玲!”
客厅里,空气凝固了一秒,姜母冲到门口,打开了门,看见大女儿,忍不住哭了,“你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
奶奶的那碗饭终于吃完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把瓜子,塞了几颗给姜白月,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姐,现在在演哪一出戏啊?五女拜寿还是天外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