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代理商培训结课，中午要在公司旁边的湘菜馆聚餐，迟颜让姜白月和沈嘉提前去饭店安排。
为了降本增效，部门合并在一起，从组织架构上来看迟颜已经不是她们俩的领导了，但老方单方面给迟颜送了个“组长”的名头，方便管理。
碧空如洗，阳光灿烂。
等红灯的时候，沈嘉抬手挡住阳光，“天气这么好，真不适合上班。”
“冬天要结束了。”
“听说过两天有一次寒潮，还要下雪呢，去年2月底下雪了吗？”
“记不清了。”她看向湛蓝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
姜白月比谁都希望这个冬天赶紧结束，就像希望噩梦快点醒来一样。可是，在春天仿若要到来时，她又止不住的惶恐和无措。
这个冬天，姜艾艾走了，离开的人和留下的人都还站在原地，除了时间。
红灯变绿。
“白月，你有没有觉得老方这个人很奇怪。”沈嘉突然握住她的手。
“奇怪的人多了去了，你指什么？”
两个人走到人行道上，沈嘉松开她的手，她琢磨了一会才开口。
之前沟通绩效的时候，老方问她，如果她们三个人只能留下两个，老板会让谁出局。
她完全没提迟颜一定会被保住的事，自然也不会说，其实真正可能出局的人就在自己或姜白月之间。
“他也跟你说了？我以为这是我的私人订制呢。”姜白月顺水推舟。
沈嘉追问她是怎么回答的，这次，姜白月如实奉告。
“我说，我们的业务板块很清晰，互相基本也不交叉，每个人都很重要。”
沈嘉点头，“所以我说这个人就是有病，手里有点小权力，马上就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姜白月笑笑，没有说话。
“最近太忙，都没空跟你聊天，过年你男朋友去你家了吗？”
“去了。”
“那你呢，你去他家了吗？”
她们正好走到饭店，大堂里的音乐闹腾到吵人，服务员迎上来，问她们是哪个包厢的。
姜白月很少对同事提自己和家里的事，也并不打算和沈嘉继续聊这个话题，想着随便说点什么敷衍过去，嘈杂的音乐里，沈嘉倒是回头大声对她说：“最好别结婚，真的会很烦。”
午饭一切顺利，难怪有人说减肥的头号公敌是上班。打工人的午餐和湘菜的匹配度高达70%，辣一点不错，有油炸食品就最好，小炒黄牛肉下饭，臭豆腐够味也够劲，一顿胡吃海塞，和同事抱怨两句，回工位再眯一会，会有种牢房防风的感觉。
总之无法一切顺利，回去的路上因为有迟颜，姜白月和沈嘉默契的不再提老方，话题改为四月就要到期的体检。关于要选那些项目，迟颜倒是直截了当的说，自己有家族病史，要加宫颈癌和卵巢癌相关的体检。
等姜白月和沈嘉都从小程序里完成了预约，偏偏就迟颜怎么都预约不上，页面一直提示预约失败，眼看着她唯一有空的那天只剩下一个号了。
“白月，要不我用你的手机试试？”
沈嘉盯着手机没有抬头，却迅速瞟了眼她们。
姜白月刚把手机递给迟颜，物业的人跑来说培训教室的话筒有点问题，让她去看看，“那颜姐你先试，我去一下教室。”
把手机在解锁的状态下交给同事，绝不是明智的做法，但一向谨慎的姜白月还是这么做了。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信任有多少分量，但她想向迟颜表明，自己是个没有“威胁”的人。
她相信迟颜会吃这套。
调好话筒，姜白月又在里面坐了一会，等回来的时候手机已经锁好屏，端端正正的放在她的鼠标旁边了。
迟颜站起来笑着对她说，自己抢到了最后一个名额，果然是手机的问题。
午餐是沈嘉买的单，下午茶自然由姜白月处理，她签好单，和物业用小推车把水果和蛋糕拉到茶水间。
小推车车轮划过地毯，发出闷闷的声音，茶水间的窗边有个人在打电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姜白月马上认出，这就是后来替那个沐野参加培训的人，好像姓白。
茶水间是开放区域，他倒是没有走开，只是推开了窗户，趴在栏杆上，对着窗外继续打电话，好像这样，其他人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哎呀！我怎么可能发什么匿名短信？”
姜白月看了眼他的背影，不动声色的继续收拾手里的东西。
“沐野怎么说？他没说，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什么返点、利润，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说实话，沐野正儿八经谈项目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带过我。还有，他是不是勾三搭四别人，我怎么知道？我连公司的人都认不全。”
姜白月捏着小蛋糕的手微微一抖，奶油歪在了手指上。
他的语气很急，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他才冷静下来，挂断电话，转身看见姜白月，低着头匆匆回到了培训教室。
她继续摆东西，物业的小姑娘说：“听上去有点劲爆耶。”
姜白月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是浆糊。”
“浆糊？”小姑娘大笑。
她擦掉手指刚刚蹭上的奶油，一口一口吃掉了这个草莓奶油小蛋糕，心里想的却是，看来他又要暴饮暴食了啊。
姜白月和分析师开了一下午会，下班的时候稍微迟了一点，站起来才发现迟颜也还没走。
“颜姐，还在忙？”
“事情太多，老板又不给加人。”
姜白月觉得“加人”这两个字有点好笑，一时分不清迟颜是不是在说场面话。
“机构那块，报告、排名什么的最近都还好吧？”见她没有接话，迟颜继续问。
“还可以吧，说实话，大家都想保住各自的饭碗，这些机构倒是要比前几年好打交道一些了。”
迟颜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有你我就放心了，所以，你也放心。”
她笑眯眯的，声音却很坚定，姜白月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对沈嘉说过同样的话，但起码此刻，她看上去很真诚。
“嗯，颜姐，我知道的。”